——皇后長兄，進宮覲見。

·

“娘娘，您不可以跑得那樣快啊！”拾星焦急地喊。

沉月和拾星帶著宮人急急追在沈茴後。

沉月向後退了兩步，拾起沈茴跑落的披帛抱在懷裡，再繼續皺著眉去追人。

沈茴提奔跑，鵝黃的擺向後用力吹拂。

百級石階在眼前，腳步不做半分停留，噠噠跑下去。一不小心摔倒了，惹得拾星在後面驚呼。可沒有半分停留，也不等宮人來扶，自己立刻起來，朝著遠的那道人影繼續奔去。

直到哥哥的影越來越近，直到奔到他面前。拋卻所有顧慮和規矩，沈茴像小時候那樣張開雙臂，用力撲進長兄的懷裡。

“哥哥……”

逢霄亭建在高。

裴徊站在逢霄亭裡，彎著腰，雙臂搭在漆紅的圍欄上。他瞇著眼睛瞧著遠的沈茴。看著一路奔跑，跑得了鬢發失了披帛，像個孩般撲進長兄的懷裡。

裴徊慢悠悠地轉著指間八角檀木糖盒。糖盒間或磕了圍欄，發出聲響來。他將盒蓋推開，了一塊裡面的糖來吃。

不是脆糖，吃起來黏黏糊糊的。

山楂味兒的。

“嘖。”裴徊吃著糖自言自語，“抱錯人了吧？”

他將口中的糖嚼盡，隨手指了指，吩咐：“去，把永宮給咱家燒了。”

第23章

沈霆自一早去過集市， 就犯頭疼。模糊的、雜的記憶片段在往他腦子裡闖。不甚清晰，亦不連貫。糟糟的往上衝，衝得他頭疼。

他隻當是忽然見到家人才會這般， 不疑有他。

他站在石階下， 著沈茴在高一點點冒頭。看見了他， 亮著眼睛朝他奔來。

那一刻，沈霆是茫然的。

在沈茴的記憶裡，哥哥除了多了兩分歲月的打磨，還是原本的模樣——拔、偉岸，如松又如山。

在沈霆的記憶裡，那個麼妹卻全然不是這個樣子的。

沈霆記憶裡的麼妹還是個病弱的小姑娘。自就比同齡人瘦弱許多， 小小的一點，永遠臉蒼白， 裹著厚厚的襖。不能吹風不能著涼不能吃冷不能累著， 不能這樣不能那樣……被困在方寸之地。終日乖乖地抱膝窩在床榻上， 卻會在看著別人的時候彎著眼睛笑。

拉他的角，仰起小臉對他笑， 地說：“哥哥，蔻蔻不疼了。”

央他給帶書回來讀， 一個字一個字地念， 小小年紀便讀過許多書。

安靜地坐在他膝上， 認真地聽他講外面的事。

對閨房之外天地的了解， 只有書冊和旁人的講述。著窗外高飛的雁雀， 明亮的眸子裡寫滿了令他心疼的。

蔻蔻是他給麼妹起的小名。

因為一直為沈茴診治的趙大夫道，若沈茴能平平安安長到豆蔻之歲， 就會大好， 不必再這般心驚膽戰地吊養命。

那個時候， 沈霆把麼妹放在肩上，讓去窗外枝頭的一雙靈鵲。他說：“等蔻蔻到了豆蔻之年，哥哥帶你遊遍五湖四海親自去看大好河山。”

亮著眼睛問：“可以坐船嗎？可以騎馬嗎？”

他笑著承諾：“當然。旁人可以去的地方、做的事，咱們蔻蔻也都可以。”

可是他錯過了麼妹的豆蔻年歲，他歸來時早已及笄，甚至已經婚，穿了一描金繡的厚重宮裝。

——被迫嫁給了他最恨的人。

沈霆輕輕拍了拍沈茴的脊背。

沈茴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不好，從長兄的懷裡退開，仰起小臉著高大的長兄。即使雙眸盈盈潤，卻仍舊滿臉掛著笑，還是小時候那個樣子。

沈茴有千言萬語，百轉千回說出口的，卻只是再喚了一遍：“哥哥！”

沈霆充滿怒意的眉宇便也和下來，喚了聲“蔻蔻”。

沈茴帶著沈霆回到永宮說話，像小時候那樣坐在兄長側，去問他這些年可好。他說一切都好，便滿足地笑著點頭，不過多追問。

沈霆話不多，對於過去的七年沒有解釋太多，也沒有問沈茴如何進了宮、宮中日子如何，問的最多的只是的。

“已經大好了。趙伯伯的醫哥哥難道還不放心嗎。這回京，趙伯伯本想跟來，可他年歲大了，我不舍得他老人家遠離故土。趙伯伯竟讓他外孫俞湛赴京。俞湛承了趙伯伯的缽，雖然沒有趙伯伯那麼多經驗，卻也醫了得。聽說已在走手續，過幾日要進太醫院當差了……”

沈茴說著聲音低下去，又補了句：“這恩有些重了……”

“勿憂慮，勿多思。不論是恩還是債，都有哥哥還。你且安心養著便是。”

沈茴知道趙伯伯如此待，是因為長兄對趙家有救命之恩，趙家都是重恩義的人。可沈茴還是覺得趙家這些年付出實在太多，有了幾分激與虧欠之意。

這個時候，齊煜忽然抱著書冊跑了來。

他喜歡來沈茴這裡寫課業，不是第一次來了。

他親自抱著寫好的大字跑來，站在門口探頭朝裡面去，眨眨眼，有點猶豫。

“煜兒。”沈茴將齊煜喊到邊來，“這是舅舅。”

齊煜眨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沈霆。

沈茴又對沈霆解釋：“這是二姐姐的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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