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是什麼意思？

總不會以為他對不忍心， 也會對這樣一個小孩子不忍心吧？

嘖，笑話。

他所有的溫與良知，都給了一人。

再無分毫。

“走。”裴徊轉。

齊煜衝沈茴擺了擺手，快步小跑著追上裴徊。邁著一雙小短，快步走起路的模樣像跑起來似的。一邊快步跟上裴徊的腳步，一邊仰頭向裴徊：“乾爹，以後我們住在一起了嗎？”

“嗯。”裴徊隨口敷衍一聲。

齊煜笑了，認真地說：“可真好。和乾爹住在一起， 別人就不敢來害我了！”

裴徊瞥了一眼。

這孩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乾爹的？許久了吧？

裴徊回憶了一下，猜著是邊那個嬤嬤教了，在剛會說話跑跳， 就屁顛屁顛跑到他面前， 學著那群小太監喊他乾爹。

裴徊還記得， 那時候齊煜臉上的笑是出來的。小子嚇得一抖一抖的。裴徊懶得理， 隻覺得和那群迎上來喊他乾爹的小太監們沒什麼區別， 都是討好尋庇護罷了。

當然了，齊煜按照孫嬤嬤的教導，主跑去喊裴徊乾爹的目的，的確是和那群小太監們一樣。

裴徊回憶的那一幕，齊煜顯然已經忘記了。小孩子的記憶裡總是缺這那的。齊煜費力地跟著裴徊，亦步亦趨。不同於朝臣的擔憂，齊煜顯然沒把和乾爹住在一起當回事。

從小辛辛苦苦地藏著那樣的大生存，不敢朋友。偏偏又生母早亡，遭父皇厭棄。面上，他是飛揚跋扈欺負宮人的小皇子。實際上，這深宮中不僅沒人喜歡，暗地裡也沒使絆子欺負。

努力扮演一個不招人喜歡的皇子，果然得到越來越多的厭惡。小小年紀，已經能清晰地分辨別人過來的笑是真的還是假的，別人看著的目裡的厭惡是三分還是十分。

小孩子對喜歡和討厭的認知單純極了。跑去喊裴徊乾爹，裴徊冷漠地瞥了一眼，從沒裴徊的眼中看見悉的厭惡。

不是厭惡，那就很好很好了。

更何況乾爹邊總有好些糖，偶爾還會給幾顆。

“乾爹，我走不了……”齊煜敲了敲。

“爬。”

齊煜癟了癟，倒也不敢再吭聲。

跟在後面的宮人趕忙快步走上來，將齊煜抱在懷裡，抱著朝乾和殿去。

·

裴徊將齊煜帶走了之後，沈茴回到樓上，並沒有多想這件事，而是對著殉葬名單發呆。

“娘娘，蘇貴人和趙才人給您送了東西來。”團圓走進來，將一個盒子放在桌上，打開蓋子，“收不收呀？”

木盒裡裝著一套致的首飾。雖算不上價值連城，卻也是蘇貴人和趙才人所能送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誰都不想年紀輕輕給皇帝陪葬。

沈茴琢磨了一會兒，吩咐團圓：“派人去各宮所有妃嬪過來，就說哀家要最後敲定殉葬名單。”

團圓猶豫了一下，疑地詢問：“生下過公主的妃嬪也請過來嗎？”

“請。”

不多時，各宮的妃嬪朝浩穹樓趕來。每個人都腳步匆匆，而且滿面擔憂。按照祖製，沒有生育過的妃嬪或給皇帝陪葬，或一生誦經守皇陵。大好年紀的姑娘們，誰願意呢？們當中很多人剛宮沒多久，大多都不到雙十年華。一個個眼睛紅紅的，臉也蒼白難看。走起路來，匆忙的腳步也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踩得不踏實，巍巍隨時都能跌倒。

就算生下過公主的妃子們，也同樣臉憂慮。所謂一朝天子一朝天，們日後能不能留在宮中與兒相伴都是未知數。

丁千住得僻靜，帶著出喜和雙喜往浩穹樓去，一邊走一邊細細碎碎地哭。怕呀，怕死呀！

出喜小聲問：“現在去勾引掌印還來得及嗎？”

雙喜瞪了一眼，出喜立刻閉了，悶悶低下頭。顯然，還沒死心。可偏偏沒什麼機會下手。

沈茴在花廳召見了整個瑲卿行宮中所有的妃嬪。后宮的人實在是太多，這些人有的是從京都跟過來的，有的是最後一次選秀的秀，還有很多狗皇帝從各種地方弄來的人。

一屋子穿著白孝衫的纖細人站在了花廳。

沈茴坐在上首，手肘搭在案幾上，垂目思索著。

團圓走到沈茴邊稟告所有的妃嬪都到了，沈茴這才抬頭環視整個花廳裡的人們，心裡難免生出幾分同為子的唏噓慨來。

“不知太后召我們過來可是有了什麼決定要宣？”賢貴妃率先開口。

沈茴輕輕點頭。說：“禮部呈上來為陛下殉葬、守靈的名單。哀家瞧過了，覺得有些不妥。”

聽沈茴提到了殉葬事宜，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這畢竟是關乎生死的大事。自己的生死就在太后娘娘的一念之間！

人群中有人開始小聲地啜泣。

“哀家覺得誦經守皇陵便免了吧。至於殉葬，更應該免去。不過——”沈茴話鋒一轉，“這回倒是必須呈上去一份殉葬的名單。”

宮妃們以為沈茴的意思是說祖製不可廢，總要犧牲一些妃嬪去地下陪先帝。誰都怕名額落在自己上，一些沒有家世背景的妃嬪們啜泣的聲音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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