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所有人都在走自己的路。

而他，沒有前路。

所有的熱鬧與悲喜，都與他無關。他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裡停下腳步，茫然。

他回到家中，阿姆笑著拉著他說話。阿姆低聲音告訴他，有好好躲在家裡沒有出門，還絮絮勸著裴徊要萬事小心，千萬不要泄了份。

裴徊換了雪，乾淨又拔。他微笑著，頷首答應。

他抬抬眼，著雲卷雲舒的天幕。

在親人面前，他是衛珖，一個必須藏份的、虛偽的衛珖，他不能讓阿姆知道他是裴徊。

阿姆前天還說頭幾年一個心善幫的鄰居被司禮監的大太監裴徊害死了。

他是衛珖嗎？

興許衛珖早就死了。

他是裴徊。

裴徊是一個化名，裴徊是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人。

裴徊去了樓上，去看他的荔枝。

京城嚴寒，不適合荔枝的生長。那株荔枝還是被他一路小心翼翼帶回了京城。

最好的房間裡，四生著炭火，整個屋子溫暖如春。那株荔枝蔫蔫的，沒什麼神。

·

王來一路快馬加鞭，到了宮中，不能騎馬，便一路狂奔朝昭月宮去。路上的小宮小太監們，急急避開。

“督主這是怎麼了？”

小宮掩笑：“肯定是去看阿夏姐姐了唄！”

王來邁進院子裡，小宮看見他，急忙笑起來。王來腳步匆匆往前走，腳步又忽然頓住。他蹲下來，就著路邊花草壇裡的積雪洗了一把手，把手上的跡洗淨。

小宮機靈地趕給他遞了帕子。

王來了手，再理一理裳，深吸一口氣，才邁步進去。

燦珠早就聽見了外面的小宮說王來過來了。只是兒子睡在的臂彎裡，才剛睡著，不敢，怕將他吵醒。

抬起臉，著王來的影終於出現在門口。

王來大步走進來，步子越來越快，走到床榻旁，用力將燦珠抱在懷裡。燦珠聞到他一的殺伐氣息。

王來用力地抱了燦珠一會兒，才低聲音問：“你好不好？”

燦珠在他懷裡點頭，又笑著推他：“你傻不傻，都不知道先看看孩子的嗎？”

王來這才松開燦珠，低下頭，看向睡在燦珠邊的小家夥。他只是看了一眼，立刻收回了目，重新向燦珠。他皺著眉，眼裡都是歉意。他問：“疼不疼？你怕不怕？”

路途遙遙，燦珠生產時，他沒能陪，是他的愧。

怎麼可能不疼？怎麼可能不怕？只是都過去了，燦珠不願意再提，免他擔憂，隻說一切都好，孩子也很乖。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王來才再次看向兒子，驚訝地發現他睡醒了，睜著眼睛對他笑。

王來的眸不由和下去，拉了拉他的小手，問：“起名字了嗎？”

燦珠愣了一下，才說：“你問掌印給起的名字，還是太后給起的名字？”

王來詫異過來。

燦珠便把沈茴和裴徊給他起的名字說給王來。

王來笑了。他拉著兒子的小手，逗弄著：“狗剩兒？狗剩兒！”

小孩子聽不懂，只會著王來笑。

“你看，他喜歡這個名字。”王來說。

燦珠瞪了他一眼，小聲嘀咕：“真是你乾爹的好乾兒子！”

燦珠又說：“對了，有件事我得問你。這孩子……咱們原本打算在掌印和太后邊養著的。掌印嫌棄小孩子太麻煩，估計是想等他稍微大一些再抱去。那孩子姓什麼？掌印那邊，似乎沒打算讓他姓裴。”

王來抓著兒子的小手覺得很好玩，聽了燦珠的話，說：“再等等，看掌印的意思吧。太后不是起名善果嗎？暫且先姓‘善’便是。”

他俯下，兒子的小臉蛋。

·

沈茴隻睡了一個時辰，臉很差。坐在方桌旁邊，將手腕搭在搭枕上，讓趕來的俞湛診脈。

俞湛收了手。他向沈茴，有心想勸多休息。可話還沒出口，他知道沈茴裡是多麼執拗的人，恐自己勸了也是徒勞，便不開口。

反倒是沈茴笑著先開口：“知道俞太醫要說什麼。只是剛回京才事務多，過幾日就不會這樣勞了。”

俞湛頷首，道：“知太后心中有數，臣倒也安心。”

他又加了一道膳食的方子，讓沈茴近日飲食多療補。最後提醒沈茴腕上的那串珠子藥效應該已經沒有了，該讓宮重新串一條。至於方法，他之前來時已對拾星講過。

沈茴安靜地聽完俞湛的話，溫聲詢問：“最近醫館忙不忙？”

“剛回京，是有些忙。”

沈茴彎，再問：“俞太醫一會兒直接回太醫院，還是去千那裡請脈？”

“以前負責丁主子的太醫已銷假，不用臣再過去。”俞湛抬眸，溫潤一如既往。

沈茴沉默了一會兒，才再開口詢問：“俞太醫的表兄可好？”

俞湛微怔，有些意外地深看了沈茴一眼。

沈茴微笑地著他。

俞湛回之以微笑：“表兄與太后一樣，是胎裡帶的病。這些年，一直都是那個樣子。”

他著沈茴，眉目蘊著溫和的淺笑。

沈茴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聽說他已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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