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懂了,卻好像有點遲。
沈茴在榻上翻了個,心低落下來。既已接了封後的聖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懷哥哥。要嫁人了,不能再見懷哥哥的。慢慢咬,合起的眼角洇出幾許酸來。
衛珖趕來時,沈茴蜷在榻上睡著了。
他的臉瞬間冷下來。
順歲大驚,擔心被降罪,趕忙跪下。
衛珖擺擺,讓順歲退下。他朝沈茴走過去,凝了一兒,悄聲上了榻,在沈茴的邊躺下。沈茴面朝裡側背對著他,他的視線裡是烏黑的發,有淡淡的橘子香。
衛珖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到底心事重重,又不是自己家中,縱使沈茴上疲憊,也沒有睡沉。天黑下來時,睜開眼睛,呆怔了瞬息,很快清醒過來。接著,覺到了後的氣息。
沈茴一醒過來時,衛珖便知曉。幾乎是醒來的下一刻,衛珖將搭在的腰上。
沈茴嚇了一跳,子跟著一僵。慌張地坐起來,蒼白著小臉回過頭。太過慌張,讓不小心踢到榻尾小幾,上面的瓷雕擺件跌下榻,又落在地上,清脆一聲響,碎了。
在瓷雕清脆的碎裂聲中,沈茴著合眼躺在榻外側的衛珖,整個人僵在那裡。
守在外面的順歲聞聲趕忙進來,腳麻利地將碎收拾好,再垂首快步退下去。
關門聲將沈茴從呆怔裡拉回來。眨了下眼睛,向合上的殿門,再收回目,著邊的……陛下。
沈茴抿抿。
衛珖睜開眼睛向。
“本不該直接將你接進宮中,可實在是想早一些見到你。別擔心,沒人知曉你進了宮。晚些時候悄悄送你回沈家,你隻當今日不曾宮。”
沈茴抬起眼睛了衛珖一眼,又飛快收回目,乖乖地點了點頭。
衛珖下令擺膳。他起,走到窗下的黃梨木長桌,上面擺著十二盒不同口味的糖。他隨意地拿了一顆梅子糖放口中。他背對著沈茴,視線落在糖盒上,問:“要什糖?”
“糖。”沈茴說完立刻咬了咬舌尖。
……好像小孩子喜歡吃糖。眉心飛快蹙了一下,立刻改口:“橘子糖。”
衛珖將糖遞給,垂著眼睛接過來,將白的糖塊放進口中,香四溢。
順歲帶著宮婢進來,將晚膳一件件擺在圓桌上。
明明幾年不見的懷哥哥就在邊,可是沈茴莫名不敢看他,垂著眼睛,嘗著口中的糖,聽著宮人細微的腳步聲。
宮人將晚膳擺好,便都退了下去。沈茴安靜地坐在圓桌旁,眼角的余瞟見衛珖先抿了口涼茶,才默默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眼前的東西。
不是個不懂禮節規矩的姑娘,何況接了聖旨之後也學過宮中禮節。可見了衛珖之後,沒有拜見帝王,甚至連個彎膝淑禮都不曾行。
不想。
衛珖瞥一眼,收回目,慢條斯理地剝開一隻螃蟹,將蟹一一剔下,送到面前。
沈茴覺得自己忽然變得好笨,連聲謝謝都說不出口……
默默將蟹吃了,又喝了一小口甜湯,終於抬起眼睛向對面的人。鼓足勇氣般,說:“我想吃桂花糕。”
——桂花糕放在裴徊面前,離有一點遠。
衛珖夾起兩片薄薄的桂花糕放在高足小碟上,遞向沈茴。沈茴去接,食指指尖不小心到衛珖的,手指頭了,勉強將桂花糕接過來,安安穩穩地放在桌面。
衛珖食,不多時便放下筷子。沈茴吃得也不多,可吃得慢些。因沈茴睡了一陣,兩個人用晚膳的時候已是比較晚。用過晚膳,衛珖便吩咐順歲安排人送沈茴回家。
沈茴剛轉要往外走,衛珖住了。轉,立在原地著衛珖拿了件他的月白披風朝走來。
隨著他一步步走近,沈茴忽然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剛想接過來,衛珖已將披風展開,披在的上。他垂著眼,修長玉白的指仔細給系披風領口的系帶。他離得那樣近,沈茴聞到一點點海棠的淺香。
衛珖慢悠悠開口:“讓你年後出發,竟拖到五月,這一路上居然走了四個多月。”
沈茴心虛地不吭聲。
衛珖拽了拽系帶,讓領口的蝴蝶結規規整整。然後他松了,著沈茴的眼睛,道:“倒也來得及。”
“來得及什?”沈茴問。
“婚期定在這個月二十二。”衛珖道。
九月二十二,是他們兩個人的生辰。
沈茴有點不自然地移開目,好想可以憑空出現一面鏡子,可以看見自己這一刻的臉頰有沒有泛紅。
衛珖低笑了一聲。他俯下來,湊到沈茴的耳邊,低聲問:“嘖,忘了問阿茴願不願意嫁給哥哥?”
“我、我得……我得回家了……”沈茴聲音低低的。
沈茴稀裡糊塗地接過懷哥哥遞過來的袖爐,溫暖從手心一直傳到心窩,聽見懷哥哥叮囑:“京都不比江南,多穿一些。”
沈茴胡點頭。
坐上轎,轎行了許久後,將攥了一路的袖爐放在膝上,雙捂住自己的臉。心下,眼眸彎了又彎角翹了又翹。
好像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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