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抬起眸子，安靜地對上他平靜無瀾的眼睛，啟輕緩說道：“其實也不算什麽，就是以後若是發生什麽事，保住我家人就行。”

停頓了下，又說：“不包括姓溫的那一家。”

在溫淺心裏在乎的親人，大概也隻有母親和舅舅那邊的家人，還有清姨，其他人對來說什麽也不算。

“空頭支票？”霍聿深好整以暇地問。

微咬著，複又鬆開，道：“別人我肯定不願意相信，霍先生的一句承諾，應該是值錢的不是嗎？”

霍聿深思量了片刻，的這個要求，聽上去很簡單，本以為會說出什麽難以達到的要求，可誰知道，竟然想要他承諾一個虛無縹緲的以後，誰又會知道這以後會發生什麽呢？

“隻要這樣？”他加重了語氣，再次問道。

溫淺點頭，“嗯，隻要這樣。就算是給我一個承諾，以後若是我家人有事，即使拉一把就行。”

或許是因為不久之前瑜苑挖出的那一份不明的死，讓溫淺心裏一直不安，若是得霍聿深一個承諾，比什麽都好。

霍聿深修長的指節在書桌上漫不經心的敲打著，良久，他收回視線，骨節分明的手指疊在一起，灼灼目重新落在上，深邃的眸底暗洶湧。

他的語氣越是極緩，極慢，輕描淡寫道：“溫淺，得寸進尺一次兩次就夠了，沒有以後。”

微愣，得寸進尺……

不就是在說貪心？

溫淺沉默著，好一會兒後，素白纖長的手上他的手背，定定看著他的眼睛，“我想進，也得看你讓不讓我進這一尺。”

他的手背微涼，的掌心帶著暖意。

卻讓他心裏生出一種煩悶，很想就這樣甩開的手，可他忍住了。

決定權在他，掌控權也在他，卻也就是他容忍了這樣的得寸進尺。

夜漸沉。

溫淺回了房間就已經躺下，關了燈，卻遲遲睡不著，心裏不知道纏了多事，糾纏著經久不息。

關了燈，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間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而後是浴室裏有水聲響起，始終不曾抬頭去看。直到大床微微下陷，有意識，是霍聿深。

黑暗中男人有力的臂膀攬過的子，悉的氣息將籠罩住，像一張實實的網鋪天蓋地而來，逃不開，避不開。

像往常那樣，他的手掌落在小腹的位置，仿佛是在那一微弱的心髒跳。

溫淺的子僵著，任由著他為所為。

“那小子一直說想要和妹妹，生下來給他作伴也好。”他低聲自言自語，嗓音低淡平緩，也不等的回答，便稍稍收手臂，微閉上眼睛。

溫淺一直不敢，耳邊是他平緩沉穩的呼吸聲，而他的那句話，無疑是在心裏激起了層層漣漪。

突然就開始懷疑，自己現在所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本來隻是愧對一個孩子，而現在，又多一個。

“霍聿深？”低聲喊他的名字。

此時他也沒睡，嗓音裏帶著些許低沉的沙啞，“嗯？”

“我們把小六接回來吧？”溫淺的聲音裏暗含著一察覺不的希冀，潛意識裏很希能和那孩子相一段時間，一月，一周，就算是一天，也好。

他擁著，眉心微蹙，“怎麽突然這麽說？”

“也沒什麽，就覺得家裏冷清的，再說小六不是一直很想和你住在一起麽？我看得出來，他喜歡你。”

也不知是不是為小六覺得心疼，的語氣越來越沉。

霍聿深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在這裏沒人照顧他，跟著我媽和我姐會好一點。”

溫淺心裏堵了口氣，立刻反駁：“不是你說家裏人太多不好，容易把男孩子養懦弱的格？”

聞言，霍聿深倒覺得奇怪，他擰開床頭的睡眠燈，借著暈黃的燈打量著懷裏小的人。

一雙灼灼黑眸就這樣盯著他，臉上那神好似帶著縷縷的怒。

霍聿深手抬起的下，“這麽願意給他做小媽？”

溫淺的目有些閃躲，拍開他的手，解釋著說：“我隻是覺得小六沒媽媽怪可憐的，和姑姑再好，也抵不上一個親媽，再說，我和他投緣，他看著也願意和我在一起的……”

“你懂什麽？”霍聿深厲聲打斷的話，英俊的麵容上越來越沉，好似覆著層薄冰。

溫淺噤了聲，也不知道自己又什麽地方惹到了他，可覺得自己說的沒錯，攥手指又說：“我實話實說而已，我很小的時候也沒有父母在邊，我當然深有會。你既然生了他，就有義務對他負責……”

霍聿深心底的火氣上湧，這幾年邊的人，從來不會在他麵前提起當初生下小六的那個人，就像是不約而同避而不談的……汙點。

他單手攥住的手腕翻將在下，另一隻手撐在側，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睨著。

“這算什麽，剛結了婚就裝作賢妻良母的樣子？”他嗓音清寒冷淡，莫名覺得可笑，譏諷著反問：“整個霍家都知道我不喜歡小六，你裝給誰看？”

溫淺心上就像是被針尖紮了下似的，難地讓有種窒息的沉悶。

“小六是你的兒子，你為什麽不能像個正常的父親一樣對他？”

男人菲薄的染上薄涼的笑，他像個優雅的豹，微瞇著眼睛打量自己下的獵。

他一字一頓慢條斯理地說：“如果當初我早知道，他本就不該留在這世上。”

聞言，溫淺的眼眶帶著紅，所幸線昏暗，他看不清。

想起不久前他和霍明嫵的對話……

當初留下小六，看來是霍明嫵的自作主張而沒有經過他的同意。

溫淺渾發冷，就算是心裏早有準備，也沒想到霍聿深會把這一份嫌惡表達的這麽明顯。

如果當初早知道，本就不會允許生下那個孩子……

早知道，早知道！

偏偏沒有這個早知道。倘若當初不生下那個孩子，也許又是另一種人生，可事實既定，誰都沒有這麽辦法重頭再來。

溫淺深吸了口氣，嗓音稍帶哽咽地問：“那我肚子裏的這個呢？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是不是又像小六那樣，對你來說什麽也不算，以後隻是你高高在上人生的一個汙點？”

怎麽就忘了呢，五年後和五年前，說到底沒差別。

都是因為一個孩子，一個，讓他和宋蘊知之間起了隔閡。

他之所以答應和結婚，不是因為，更不是因為所謂的威脅，而是對宋家表達怒氣的一種手段。

對於喜歡的人他尚能如此薄，溫淺想不到以後自己的下場會是如何。

還有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又將如何……

霍聿深鬆開，麵無表下床，穿上服。

整個過程裏，他始終一言不發。

隻有離開的時候，房門被甩上的聲音很響，像是幾近震的耳，也足以證明，他對五年前的那件事有多抵嫌惡，幾乎了個無法及的雷區。

而這個雷區，狠狠地踩了上去，遍是傷。

可這就是溫淺可笑懦弱的曾經，作為霍如願，那任人擺布的過去。

溫淺隻覺得疲憊，用手背捂著眼睛躺回床·上，卻控製不住順著眼角流下的眼淚，穿過指尖，最終沒於發間，消失不見。

……

已是深夜，正廳裏燈火通明。

蕭景川低頭看了眼煙灰缸裏的煙頭，均是燃了一小截就已經被按滅了。

“什麽時候煙也戒了？”

霍聿深心煩意的又掐了煙，“這本就不是好東西，戒了正好。”

他本來煙癮就不重，最近隻要在家裏顧著溫淺，自然也就沒有了去煙的習慣，可一旦煩的時候還是會想念這味道。

隻不過他不明白，到底在煩什麽？

蕭景川看了眼時間，問道：“還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