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如貞看起來比往常都要堅強。

徐清歡沒有勸曹如貞，當年也執著地為父兄下葬，不是因為倔強，而是自己親手置才能安心。

“深山裏還是有些危險，”徐清歡道，“無論什麽時候都要聽我的安排。”

曹如貞點了點頭。

翔城外有幾戶人家以采藥為生，他們經常出山中，每日早出晚歸的勞作已經為他們的習慣，外麵有什麽變化他們不知曉，但是山裏多一個人他們定然會注意到。

孟淩雲開始打聽了幾戶都一無所獲，後來被一個采藥人指點去陡峭的東山：“東山比較偏僻，藥材也不太多，我們很過去，如果你能確定要找的人來了山中，興許是去了那裏。”

東山山腳下有一對老夫妻住在那裏。

孟淩雲向徐清歡稟告：“就是這裏的婆婆約看到一個個子很高的人向山裏走去，我們打聽出消息之後，家中的護院就進山找人去了。”

院子裏的老叟聽到孟淩雲的話不停地搖頭：“老婆子看到人都已經是好多前的事了，人若是進山這麽久了都沒走出來，恐怕兇多吉。”

曹如貞眼圈頓時紅了，地抿著，讓自己變得堅強：“我們可以進去找人嗎？”

徐青安搖頭，聲道：“我去看過，路很難走，你們不上去。”

“曹家姐你放心，”雛安曹如貞，“我們家世子爺可厲害，上樹爬牆無所不能，他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將山上跑個遍，山上的兔子都不如他的快，你在這裏等他的好消息。”

雛手裏握著徐青安給的糖果，盡職盡責地報答著徐青安，不就是幾句好話嗎？一張就能一籮筐。

上樹爬牆無所不能。

一盞茶的功夫。

比兔子跑的還快。

徐青安的臉越來越難看。

“快去啊，”雛恨鐵不鋼地看著徐青安，“一盞茶的功夫。”

徐青安隻來得及吩咐孟淩雲：“照顧好姐。”然後咬牙切齒地開袍子翻上馬。

“哥哥，”徐清歡上前兩步，“讓人在山崖下找一找。”

徐青安點頭，不忍再去看曹如貞，催馬就消失在眾人麵前。

曹如貞眼睛盯著下山的路，多希有個陌生的影出現在那裏，他們兄妹已經分開了十幾年，還有沒有機會聚在一起。

徐清歡想要安曹如貞，卻被曹如貞拉住了手：“清歡你已經為我們做了許多，這樣的結果我……連做夢都不敢想，我不能再要求更多。”

徐清歡輕聲道：“還有機會。”

可惜這個機會已經太渺茫，徐三老爺和徐二老爺不一樣，他既然早就設下這個局，就定然會害死石頭，前世徐三就是這樣害死了曹如貞。

這對兄妹經曆了兩世卻還無法相認。

徐清歡心中一陣酸。

“大姐你看，那邊有人下來了。”

徐清歡順著雛的手指看過去，果然遠遠地看到了幾個人影。

曹如貞一顆心仿佛提到了口，急切地想要迎過去看看，卻僵在那裏彈不得。

幾個人走得不快，尤其是落在後麵的幾個人，他們行極其緩慢。

再近一些才發現他們抬著個人。

曹如貞任由徐清歡牽引著向前走，的目地黏在那個被抬著的人上，恍然不覺已經有人先奔到跟前來報信。

那人一開一合，卻聽不到半點的聲音，求助地看著徐清歡，終於在徐清歡眼睛中看到了欣喜的笑容。

曹如貞隻覺得在心頭的一口氣終於舒散出去，接著卻晃了晃，上仿佛也沒有了力氣。

眼見那個影離越來越近，掙紮著向前跑去。

地突然變得靜寂無比。

不心跌了跟頭卻不覺得疼痛，隻想著快一些，再快一些。

十幾年，終於就差這幾步路的距離，再也不會錯過這個團聚的機會。

看到安義侯世子爺迎了過去，將那人負在背上，轉就向著的方向一步步走來。

終於，看清了那張臉。

那張滿是憔悴、狼狽的臉上有一平靜的笑容，蒼白布滿痕的上揚著，上的服已經破損，出的皮上可以看到傷痕，服已經被鮮染紅了，腳上的鞋也早就沒了蹤影。

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活著。

石頭竭力抬起手，嚨裏發出“呼嚕嚕”的聲音，眼睛中又是激又是怯，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曹如貞愣了片刻，已經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現實還是夢中，半晌忽然撲過去抱住了眼前的人：“哥哥，你怎麽樣，哪裏了傷……”

石頭個子本就大，再加上一個曹如貞，徐青安不腳下踉蹌，多虧孟淩雲上前攙扶，他才不至於將石頭摔在地上。

曹如貞臊地向徐青安道謝。

徐青安倒不自在起來，臉頰微紅地道：“那畜生將石頭推下了山，還好被崖下的樹木擋了幾下，這才留了一條命，這山崖太陡，他沒有力氣爬上來，我們晚到幾日……他也就……總之是吉人自有相。”

徐清歡仔細地打量著石頭，隻見他肚腹和上都纏著青的布條，腰間還別著一隻葫蘆，轉頭問徐青安：“哥哥給石頭治了傷？”

徐青安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他，就立即將他帶了下來。”

青的布條，明顯和石頭上穿著的不同。

徐清歡著那一臉迷的大個子，石頭還不知這些人是怎麽找到他的，更不清楚曹如貞為何對他又哭又笑。

“石頭，”徐清歡開口道，“是不是有人在我們之前找到了你？”

石頭點了點頭，但是因為他不會話，一時想不起來要如何明此事，不有些焦急，半晌才想起什麽，雙手抱拳，左手在上，舉至眉際行了個禮。

曹如貞沒看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徐清歡仔細看著石頭握起的雙手：“石頭結的這個是太極印。”

道家的太極讓想起了一個人。

他穿著青的道袍，在人前常常出幾分仙風道骨的神采，逢人便用悠長的聲音道：“仙道貴生，無量度人。”

許多人都稱讚他為仙人。

但他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張真人。

是張真人救了石頭。

石頭轉頭向山上看去。

深山中約約傳出歌聲，竟是一曲虞人：“盈盈相無由摘。惆悵歸來屐。而今仙跡杳難尋。那日青樓曾見、似花人。”

徐清歡吩咐孟淩雲：“你跟我回去方才的那家農戶中。”

農戶的院子裏，老叟正在翻曬藥材，看到他們去而複返忙問道：“有沒有找到人？”

徐清歡沒有回答，看向不遠的屋子，快走幾步，開簾子。

屋子裏就是普通農家的擺設，除了靠窗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支山茶花。

婆婆也跟著走進門。

“方才屋子裏有人？”徐清歡問過去。

婆婆點點頭。

“你沒告訴我們。”

“因為姑娘你也沒問啊，方才那年輕人了，若是姑娘問起，我們就……”婆婆手心裏是幾塊散碎銀子，“他給了我們這個，唉，山裏的日子不好過……這些夠我們下山討生活了。”

如果宋暄就是那徐三背後的人，為什麽他會讓張真人救了石頭。

方才他在這裏，隨時都會對不利，可他卻沒有手，他這樣做是在嘲笑的無能，還是一切另有。

“婆婆，能不能討口水喝。”

悉的聲音傳來。

徐清歡走出門，看到了一臉笑容的張真人。

張真人顯得有些狼狽，上的道袍了一片，臉上也滿是灰塵，他抹了抹眼睛才不好意思地笑道：“道人不與你們麵……沒想到那邊的山路崎嶇的很，道人還沒修得踏雲之法，隻得折返……當真是與你們有緣啊。”

張真人完這些，在石頭腰間找到了葫蘆，然後砸了砸：“娃娃，聽你要回京城，我們一路可好？”

徐清歡迎著微微展：“那就要請道長多多照應了。”

張真人眼睛亮起來：“娃娃放心，道人定然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