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著高粱穗串起來的蓋頂子,上邊摞了幾個白胖白胖的大包子,進了堂屋,“爹,起來吃飯了。”
陸遠山深嗅了一口氣,笑呵呵地說:“嗯!香味!宋丫頭的手藝真是好!”
陸平安跟個小尾一樣,宋走哪跟哪,在他心里,嫂嫂就是全世界最厲害最好的人了,“爹爹快嘗嘗,嫂嫂蒸的包包吃起來可香可香啦!”
富貴瘋狂搖著尾,肚子撐得圓滾滾,也跟著捧場:“汪汪!”
宋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是蒸籠布太干,還是面沒好,不包子跟蒸籠布黏在一起,挑挑揀揀選出幾個賣相好的送人,剩下的破皮的只能自家人吃了。
“包子得趁熱吃,爹,您跟平安先吃著,我拿幾個送去知青點。”
“是得好好謝謝人家,昨天那幾個姑娘小子可幫了你不忙,”陸遠山嘆了口氣,“都怪我這幅不爭氣的子,幫不上家里一點忙,只知道拖累你們,浪費糧食。”
宋托著陸遠山的背后,扶著他起來,“爹,您這說的什麼話,誰還沒有老的那一天了,您啊現在什麼都不用想,每天就是多吃飯多睡覺,曬曬太修養,就是幫我們最大的忙了。”
陸遠山稍微一活,就控制不住地氣,很重很急,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宋被他嚇著了,剛要去給他找水喝,陸遠山突然吐了出來。
腥臭味撲鼻而來,宋整個人像木頭一樣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后,咬著牙關,強忍著沒躲。
要是松手,陸老爹搖搖墜墜的必然磕到炕頭上,老人家本來就脆弱,砸在的黃土圪瘩上,還不得出大事。
陸遠山吐出來之后好多了,迷迷瞪瞪的視線也清晰起來,一眼掃到宋白服上的污跡,頂天立地的漢子在長久病痛的折磨下,突然紅了眼眶,死死握住了宋的手,抖著哽咽,“宋丫頭……我……對不住你啊……”
好好的一個知青嫁到他們家,平白他一個又臟又臭的老頭子拖累,他活著還有什麼勁啊,死后也沒臉去見春蘭……
陸老爹下沾上了臟東西,口的服也濺上幾滴,發,眼睛里全是紅,瞧著又狼狽又可憐。
但宋卻沒有一點反的緒,說自我也好,沒商也罷,反正誰對好,就拼了命地對誰好。
就沖陸老爹頂住村里災星的流言蜚語,從來沒有放棄過陸悍荇,他就值得。
用袖口幫陸老爹了下,扭頭指揮嚇傻了的陸平安,“平安,去打盆水,洗個巾過來。”
陸平安噔噔噔跑了出去。
宋麻溜地收拾著地上的污穢,輕聲道:“爹,您千萬別多想,照顧長輩是晚輩該做的,我是阿荇哥的媳婦,就是您半個閨。
順道告訴您個好消息,這段日子我賣糖葫蘆賺的錢,和阿荇哥打獵賺的,加起來足足有三千多了!今天我又簽了個大合同,負責縣里機關單位的春節禮,馬上就能湊夠給您做手的錢了。”
本來是不想跟陸老爹說的,怕他有力,老人家一個人呆著,容易多想,但此時見他這幅憔悴模樣,仿佛信念坍塌,生無可,實在是不忍心,給他點盼頭也好。
換了床新被子,給他蓋上,“您漱漱口,就吃飯吧,我換服,得趕去知青點,去晚了,怕他們吃完午飯了。”
陸遠山嘶啞著聲音喊住,“今天上午,有倆知青來借自行車,說是晌午吃飯前就還,你回來的時候順道推回來吧。”
宋應了一聲,抱著臟被子往南邊走,突然記起來,晾繩換地方了,原本的每次都得踮腳,特別累,也不知陸悍荇是何時發現的,在后院的山楂樹上又給扯了一,又結實又方便,他總是這樣心,眼睛里有活,平時本不用多說什麼。
晾好被子,換了服,急匆匆出門。
聽著宋叮囑平安好好照顧他的靜,陸遠山翻出春蘭的照片,看著深的發妻,忍耐許久的眼淚終究還是流了下來。大風小說
春蘭啊,我活的太憋屈了,倒不如早早的去了,省得拖累孩子們,還可以早早的見你是不是?
陸遠山看向墻角,當初王招娣喝的農藥瓶子被他撿了回來……
宋拿著包子去了知青點。
知青的桌子上擺著邦邦的玉米餅子,配上一碟咸菜疙瘩,一瘩,一碟辣椒醬。
宋英咬了一口餅子,差點把門牙硌掉,氣的猛的將餅子摔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這麼怎麼吃啊!”
玉米餅子是前幾天蒸的,早就的跟石頭塊一樣了,砸在桌子上,把碗筷都震出響聲。
祝和風冷不防被碗里的水濺了一臉。
旁邊的知青見狀,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有病吧,就你長了張,就你氣,沒看到大家都把餅子泡著吃,你覺得伙食差就下館子去啊,又不是有人著你吃。”
宋英可不是氣的子,噌的一下站起來,指著對方的鼻子開罵:“是人你就別做狗,是狗你就大聲!我看你真是捧了宋的幾天臭腳,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這麼喜歡那個賤人……”
話還沒說完,的辮子被人猛地一揪,順著巨大的力道整個人向后倒去。
宋一手端著包子,一手扯住宋英的頭發將往旁邊猛地一甩。
宋英摔到地上,屁開花,氣得尖一聲,爬起來就去撕扯宋的頭發。
宋漫不經心,側避開。
一擊不中,宋英端起桌子上的野菜湯,沖著宋的臉猛潑而去。
宋眼風一凜,一腳踢向桌,桌沿磕在宋英的膝蓋上,疼得當場跪在地上,整張臉都泡在野菜湯里。
“啊!我的臉!我的臉!”
宋英猛地彈了起來,里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凄厲抖,是聽著就讓人不寒而栗。
眾人看過去,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宋英一張清秀的臉紅腫起皺,儼然快被燙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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