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寧寧……（二更）

“我在這裏睡一晚倒是沒事，如今夜間雖涼了些，卻也還好，不至於染了風寒。”他自顧自地，麵麵俱到，“隻是，這姬府外頭多眼線，你是知曉的。若是明日一早，他們眼瞅著席安帶著我的裳進來，又眼瞅著我和他一道出門去上朝……”

“這便不好解釋了。”

他還知道不好解釋？

姬無鹽氣地膛起伏，一時間卻也拿這種無賴子的寧修遠沒辦法。完全沒有懷疑這種事寧修遠做不做得出來。

有些有氣無力地，“聽說寧大人文韜武略，頗文人學士的推崇。隻是不知道，那些個飽讀聖賢書信奉君子當端方如玉的學子們，知不知道寧大人也有這樣的一麵……”

對麵男子似有些畏風，一手豎了豎領口，琉璃眸底淺笑盎然，風華無雙，“不知道。他們都不知道，隻有你知道。”

……嗬嗬。姬無鹽扯著角冷笑，“如此，小甚覺榮幸。”

“你不必防著我。”寧修遠仍抓著袖，倒也並未得寸進尺，“左右……我雖不知你意如何，但不會壞你的事。”

“你剛壞過。”姬無鹽直言。

這話題怎麽繞來繞去地繞不走了，好好的氣氛瞬間被破壞了個幹幹淨淨，寧修遠甚至想要敲開的腦殼看看裏麵裝的到底是些什麽東西，如此的……煞風景。明明他們才剛摟摟抱抱過，不是嗎？按照尋常畫本子裏的姑娘，即便要追究，姬無鹽此刻也該追究方才他們兩個人之間不清不楚的勾勾搭搭才是。

他一再重申，“都說了，那是誤會……我這不就是來道歉的嘛。再說，我也是擔心你魯莽行事，若是換了阿貓阿狗的，誰管他？”

瞧，又是需要到榮幸的時刻。姬無鹽冷哼，了袖子，沒得，“那安排若水進來闖我區，也是寧大人的良苦用心？”

“那不是。”他否認地極快，“我讓進來保護你……”話音落，發現自己講了個笑話。

果然，姬無鹽冷笑著反問，“誰保護我？若水？用什麽保護我？伏羲琴嗎？”直視著他的眸子裏著明顯譏誚。

這丫頭氣還真大。

寧修遠歎了一口氣，視線所及的範圍裏，連一塊石頭也找不到，他便直接就地蹲下了，才說，“誠然。一開始我的確是讓進來打探打探深淺的。”畢竟不知深淺的況下若是自己貿然進來，中了招事小，丟了臉麵還如何下？

“若水的確是我安排在風塵居的。腦子不是很聰明，格外癡琴，不是特別漂亮，不容易在如雲的地方遭嫉妒、被孤立，打探消息很好用。”寧修遠看起來代地很老實，但……他沒有說的是，若水還有一層自始至終從不示人的份，即便落在姬無鹽手中時都瞞地死死的。

寧修遠自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老實代，他隻將若水形容一個除了彈琴便也隻能打聽一下報的弱子，說完，又補充道，“可見，我讓來此，而不是讓席安、席玉來，便是從未產生過任何對你不利的心思。”

他仰麵看，往下拽了拽，“過來些……站著不累嗎？那麽遠，我都快看不見你了。或者……你帶我去你的院子裏，喝口茶？”

姬無鹽斜睨他，“想得！”

氣倒是散了些。

誠如寧修遠自己說的，他從來沒有真的對自己做過任何不利的事，即便試探過，卻也隻是點到為止。

彼時婚宴之上他起相攔，也是正常。畢竟，他一心攛掇的親事，自然是不願意毀於一旦的，隻是沒想，造化弄人，到底是毀了。

罷了。

心中那氣散了，便也尋不回了。

低頭用那隻沒被拽著的手捋了捋鬢角的發，溫溫地，“夜深了。寧大人回吧。”

他蹲在地上，不，隻道，“不認路。”又開始耍賴。

在這之前，便是寧修遠自己也絕想不到會有這麽一日蹲在地上拽著人姑娘的袖子不撒手，偏偏真的到了這個時候，一切舉做起來都格外稔，甚至，私心裏，他格外姬無鹽對自己無奈的樣子，他又道，“，還。想著既然是來道歉的，總不能空著手來，尋思著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金銀之太過敷衍，寂風說過你喜歡吃炒糖糕，便去東市買炒糖糕，買的人又多，等了許久……這不，就錯過了晚膳。”

嗬。

姬無鹽垂著眼看他，提醒道，“想必寧大人有所不知，那家炒糖糕的鋪子，每日裏客人都是絡繹不絕，每日未到申時便已售罄……如此，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耽誤寧大人用晚膳的。”

這丫頭……寧修遠麵微微一滯，暗忖這丫頭就不會順著臺階下了將自己帶到院子裏去喝杯茶嗎？這死丫頭……氣人！

他還是不，“翻牆翻了……何況，你將這宅子裏弄這樣怪力神的，我哪還找得到回去的路？”

“寧大人才智，世間有。這小小的迷障想來是困不住大人的。大人既然了，便早些回去吧，還能趕上剛剛出爐的夜宵點心呢。”

寧大人、寧大人的……一口一個寧大人，好不容易讓開口一聲三爺，如今倒好，一下子又回到陌生人去了。

寧修遠氣不過，直接手一拽。

姬無鹽完全沒有防備，就這麽直直被他拽著跌過去……

寧修遠倏地睜大了眼。

霧靄沉沉，耳邊風聲鶴唳漸漸遠去，那人一雙勾魂眼，眼尾微微上挑，因著吃驚微微睜大的瞳孔裏，是墨玉般的輝。

麵紗揚起，又緩緩垂落，驚鴻一瞥間，驚豔了整片蒼茫天地。

原來真的有一種容，宛若上蒼之手心描繪，最終於那眸底點睛一筆，便是傾盡畢生所學亦不足以形容十之一二，才知言語匱乏蒼白。

仿若眼前雲遮霧籠盡數散盡，才知書房之中垂掛數日不得要領無法下筆的畫卷之上到底了些什麽，而又多了些什麽。

明明對這樣一副容貌早已稔於心，可如此真真切切地看著，才知怦然而心。

他失神，抖著了手，隔著麵紗細細描摹，輕喚出聲，“寧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