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若邪捆著,再欣喜若狂也隻能跪立起來。誰知,把那武將一看,卻是臉刷白,道:“你是誰?!”
謝憐這邊已經和南風大致講了幾句鬼新郎究竟是怎麼回事,聽這麼問,道:“這不是裴將軍嗎?莫非是等太久,不認得了?”
南風道:“是裴將軍。不過不是等的那位。”
謝憐便奇怪了:“難不還有兩位裴將軍?”
南風卻道:“不錯,正是有兩位!”
原來,這鬼宣姬等的那位裴將軍,乃是明殿的主神,而他們麵前這位,則是明殿的輔神,乃是那位裴將軍的後人。的時候為了區分,都稱這位為“小裴將軍”。正統的明殿裡,是要一正一反供著他們二位的。裴將軍為主殿正神,神像正對殿門,小裴將軍的神像則設在他背麵。雖為先人後輩,看上去卻與兄弟無異。一門二飛昇,也算得奇談佳話一樁。
宣姬了一圈,也冇在士兵裡到想見的那位,淒聲道:“裴茗呢?他怎麼不來?他為什麼不來見我?”
小裴將軍微微頷首,道:“裴將軍有要務在。”
宣姬喃喃道:“要務?”
披麵的長髮之下,一邊流淚一邊道:“我等了他幾百年,他有什麼要務?當年他為見我一麵,可以一夜橫半疆,現在他會有什麼要務?重要到他連下來看我一眼都不肯?有嗎?本冇有吧?”
小裴將軍道:“宣姬將軍,請上路吧。”
列隊中兩名明殿的士兵走了過去,若邪倏地從宣姬上躥了下來,纏纏綿綿捲回謝憐手腕之上,謝憐輕輕拍了它兩下,以示安。宣姬任那兩名士兵抓住,呆了一會兒,突然猛掙,指天罵道:“裴茗!我詛咒你!”
這一吼聲音甚是尖銳,謝憐一怔,心道:“這豈不是在當著後人罵祖宗?”
那小裴將軍卻是麵不改,道:“見笑了。”
宣姬兀自聲嘶力竭道:“我詛咒你,你最好永遠也不要上任何人,否則如果有那麼一天,我詛咒你,像我一樣,永永遠遠,時時刻刻,無窮無儘,火焚!火焚,燒儘你的心肝脾肺腎!”
這時,小裴將軍對謝憐等人道了聲:“失禮了。請稍候片刻。”並起食中二指,輕抵在太上。這是開啟通靈法的訣,他必是在和誰通靈。須臾,他“嗯”了一聲,放下手,重新負於後,轉向宣姬,道:“裴將軍讓我轉告您——‘那是不可能的。’”
宣姬尖道:“我詛咒你——!!!”
小裴將軍微一揚手,道:“押走。”
兩名士兵駕著瘋狂掙紮的宣姬,拖了下去。謝憐道:“小裴將軍,容我問一句,這位宣姬將會被如何置?”
小裴將軍道:“鎮於山下。”
尋一座山鎮住,這的確是天界對付妖魔鬼怪時常用的法門。沉片刻,謝憐還是道:“這位宣姬將軍怨氣頗重,對自己因裴將軍叛國斷之恨念念不忘,隻怕鎮也不是長久之計。”
小裴將軍卻微微側首,道:“說自己因裴將軍而叛國斷?”
謝憐道:“的確說過,是因為裴將軍才變這個樣子,隻是事實到底如何,那便不知了。”
小裴將軍道:“若一定要這麼說,也可以。為裴將軍叛國是真。不過,箇中細節,可能與旁人所想的形不太一樣。裴將軍與散後,宣姬將軍為挽留,不惜主奉上軍中報。裴將軍不願勝之不武,不取。”
……這可真是萬萬冇想到,所謂的“我為你背叛了我的國家”,居然會是這樣的。謝憐道:“那說自己雙斷了也因為裴將軍,這是……?”
小裴將軍道:“的雙是自己折斷的。”
……自己折斷的?
小裴將軍平淡無波地道:“裴將軍不喜強勢的子,而宣姬將軍生要強,這便是為何他們不能長久之故。宣姬將軍心有不甘,對裴將軍說,願為他犧牲改變,於是自行廢去了武功,還折斷自己雙。如此一來,等於是自斷雙翼,將自己捆在裴將軍邊。裴將軍未棄於不顧,便收留照顧,但始終不願娶。宣姬將軍夙願不得償,含恨自殺,不為彆他,隻為讓裴將軍傷心難過。但,恕我直言。”
他講話始終是那麼一派彬彬有禮、冷靜過頭的神氣,道:“並不會。”
謝憐了眉心,不說話,心道:“這都是什麼人?”
小裴將軍又道:“箇中是非對錯,我也不知。我隻知宣姬將軍若願放手,原本不至於如此。太子殿下,在下告辭了。”
謝憐也一拱手,送他們去了。南風評價道:“奇葩。”
謝憐心想,他自己也是一位三界笑柄、著名奇葩呢,還是不要說彆人了。這裴將軍與宣姬之間的事,非是局中人,誰是誰非就不要論了。隻可憐那十七個無辜的新娘,還有護送出行的武和轎伕們,卻是無妄之災。
提到新娘,他立刻轉眼去看,隻見地上十七新娘,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變化。有的已化為一白骨,有的已開始腐爛,散發出陣陣惡臭。臭味熏醒了地上眾人,他們悠悠轉醒,見此形,又是一陣大驚大駭。
趁此機會,謝憐神神叨叨地對他們散播了一通善惡因果報應論,告誡諸人下山之後須得多多給各位新娘祈福,想辦法通知新孃家人來認領首,決不可做那販的勾當,也不可做虧心事。經曆這麼一晚驚心魄,又冇了帶頭挑事者,眾人聽他講話哪裡還敢說彆的,戰戰兢兢一一應了,都覺得彷彿做了一場噩夢,這才發現,昨天晚上怎麼好像著魔了一樣?這麼多死人,他們當時怎麼還能滿腦子都隻有賺錢?回頭想想,自己都覺得恐怖。昨晚大家都在做,仗著人多,又有人帶頭,稀裡糊塗便跟著衝了。現在心裡後怕,倒也都老老實實悔過祈福。
天還未亮,恐山中還有狼群等作怪,南風剛繞山跑完一大圈,又要帶著這麼一大群人下山。他也不抱怨,與謝憐約定之後再一同商議那倒掛的林等後續事宜。
那繃帶年醒了之後,又坐到小螢首邊,摟著不說話。謝憐便也在他邊坐了,打了半天腹稿,正要出言安,忽然發現這年的頭在流。
若是林的,應當已經乾涸了,可這還在不斷流下,隻能是他傷了。當下,謝憐對他道:“你頭上有傷,解下繃帶我幫你看看吧。”
那年慢慢抬頭,兩個佈滿的眼睛他一下,似在膽怯猶疑。謝憐微微一笑,道:“彆害怕。有傷的話是一定要包紮的。我保證不會被你嚇到。”
那年猶豫片刻,轉過去,一圈一圈,慢慢地解著頭上繃帶。他作很慢,謝憐很有耐心地等著他,心裡已經在思索接下來的問題:“這年肯定是不能再留在與君山了,那他能去哪裡?總不能跟我迴天界。我自己都有上頓冇下頓,須得想個穩妥法子安置他才行。還有,青鬼,戚容……”
這時,那年摘完了繃帶,轉過了。
而當謝憐看清了那張臉後,覺周都在瞬息之間褪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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