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看著面前穿著補丁，面暗黃的中年婦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大娘你說啥？你要應聘投壺守擂，哎不是，大娘您知道什麼是投壺嗎？”

實在不是他瞧不起人，面前的婦人穿著破舊也就算了，眉眼低垂閃爍，明顯就是個沒經過什麼大場面的普通婦人。

而投壺素來是上層貴公子玩的把戲，尋常人不會也沒那閑工夫去學。

顧丹雪攥了攥拳，“我…我真的會投壺。”

錢大有些頭疼，覺得這人怕是想錢想瘋了。一旁的另一個伙計王二不屑的嗤笑了聲，

“行，你說你會投壺是吧！看見前面那個破狗盆沒？”

邊說邊隨手撿起一拇指的樹枝：“來，你就拿這樹枝，站這兒往那破盆里扔，你要有那準頭扔進去，今兒個小爺就跟你姓……”

他笑得不懷好意，明顯帶著捉弄的意味。

然而話音未落，他的笑便僵在了角。只見顧丹雪鄭重接過樹枝，舉起，對準破盆的方向輕輕那麼一扔，啪嗒一聲，樹枝穩穩落盆中。

做完這一切，轉頭看了眼王二，認真地道：“你不能跟我姓，我爹不會同意！”

王二：“……”誰特麼想要跟你姓！損人的話聽不出來嗎？

……

總之最后錢大領著顧丹雪去了發財居。

發財居是城西這一片最大的賭場，顧丹雪被領著見了一個這里的管事。那管事見識過的投壺本事后，明顯也很是驚訝，一直皺著的眉頭卻微松。

在和說明規則后。掃了眼的形穿著，想了想后招來一個侍帶下去更。

等再出來時，已是一個有些矮瘦的憔悴男人。

了臉，十分慶幸崔靈靈給做的易容夠真實。跟著管事穿過喧雜的前堂，走過一道道門，

發財居作為城西最大的賭場，能玩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只限于搖骰子擲骰子等傳統賭法。

賭場后面又分了一個個場廳，有拳擊擂臺——會死人的那種，有斗場，甚至于人搏斗。當然，除此之外。為了迎合一些權貴宦子弟，自然得弄些風雅點的玩法，就比如投壺。

顧丹雪來到所屬場地時，那里已站了好些個人，里面時不時傳來男人的賀彩聲。

哪里見過這等場面，踟躕著不敢進去，甚至有些想逃離的沖。最終還是著頭皮跟著管事走了進去。

管是指著顧丹雪。對著場上眾人介紹說這是新來的守擂。

為了讓客人們了解守擂的水平，管事按慣例讓顧丹雪跟邊上一個形魁梧的漢子比一場。

這麼大一個場子，自然不可能就只有一個守擂，只不過之前摔斷手的李二名氣比較響。

有幾個客人下意識掃了眼顧丹雪，見瑟垂眼的模樣，不經失的收回視線，甚至有紈绔公子直接嘲笑說發財居這是沒人了！

管事面毫未變，讓兩人開始比試。

顧丹雪張的箭矢，手控制不住有些打。

明明私下里可以很輕易做到的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卻覺手腳都在打。

總忍不住去想，萬一輸了怎麼辦？

知道暗中一定有人跟著自己，如果就這麼掉頭離開。王妃等人會不會失？還有父親，父親肯定會更加不喜自己吧……

想到此，握著劍使的手忽然堅定起來。在心里默默安自己，連死都不怕，這些人又有什麼好怕的？

投壺最早是士大夫的一種飲宴禮儀，后來隨著時代的變遷，慢慢演變了一種上流圈子的娛樂項目。其玩法也從單一的把箭矢在相應位置投壺中，增加了許多難度。從只需投中即可，到后來在這一層上增加了有初，連中，貫耳，散箭，全壺，以及驍箭。

目盯著對面架子上的貫耳壺，只聽啪嗒一聲，箭矢穩穩落壺中，一旁的壯漢也隨其后。

周圍傳來一陣喝彩，兩邊算是平手，顧丹雪卻有些不甚滿意。

接著，下一箭，顧丹雪扔出的箭頭落壺耳，也就是貫耳，這一劍顯然比剛剛難上一些。

然而接著，伴隨著連聲喝彩，側壯漢也投了貫耳，這也就意味著兩人又是平局。

顧丹雪皺起了眉，按照剛剛管事告訴的規則，負責投壺守擂的總共四人。來的客人可隨意挑選一人與其比試，

自然是要花錢的，在這之前四名守擂會進行一場比試，若是勝出，每場的比試價為二兩銀，其余人則為一兩。

在心里飛快盤算著，若贏了，每場可賺五兩，扣除賭場的三兩，也就是說如果要賺足一百兩，只要贏滿五十場就行了。

當即不再猶豫，同時拿起了剩下兩枚箭矢。噔噔噔后退好幾步，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只聽兩聲脆響。竟是兩枚箭頭同時投出，且是投壺中最難的驍箭。

場上安靜了一瞬，隨即發出雷鳴般的喝彩。

顧丹雪站在人群之中，雖依舊垂著眉眼不敢看人，心中有說不出的激，一種陌生的被人認可的激。

一旁的壯漢了拳，眸中劃過摯。

不多時，便有一個搖著扇子的錦男子朝面前的盤子里扔了五兩銀子。

既然是在賭場，自是逃不過一個賭字。按規矩投壺游戲一場每人可執八支箭，

只要這位客人能連贏五次，那他就能拿到此前所給銀子的十倍，也就是五十兩。

不過能來這里的，基本沒有差錢的。他們只是為了贏錢的快。

兩人開始比試，涉及自利益，顧丹雪還是有些張。

可想到暗夜里，子蜷著子躺在冰冷的墻角，握住箭矢的手復又堅定起來。

不出意外的，錦男子一把都沒贏。他把箭矢往地上一扔。氣的罵了句臟話。

正當顧丹雪忐忑不安時，對方又扔過來一塊銀子，咬牙說了聲“再來”。

接下來扔銀子來找顧丹雪比試的人漸漸多起來。讓眾人見識到了什麼“從無敗績”

隨著盤子里的銀子越來越多，顧丹雪經過了一開始的激后。手臂漸漸發酸。只好換著手來。

可因著的“屢戰屢勝”，導致此時場上氣氛高漲。

這邊的消息傳到其他場子，許多人抱著僥幸或不服輸的態度，總之找顧丹雪比試的人越來越多。

顧丹雪覺自己的雙手就要廢了，這讓回想起剛練投壺的那會兒，可那時只是私下里練，累了便可以休息。然而如今卻不能停下。

其實也是顧丹雪太老實，若是旁人大可以借說想要如廁或是旁的借口來緩一下。

此前和顧丹雪比試的壯漢冷笑了聲。這是哪來的二愣子？

做他們這一行的，常年跟賭徒打道，考慮的永遠是如何最大限度地從客人腰包里摟銀子。

往往一場或幾場下來總要輸個幾次，讓客人覺得，只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能贏。而不是像顧丹雪這樣，實實在在的跟人比。

且能來這里的都是不差錢的主兒，只要說些好話，把客人哄高興了，那給的賞錢絕對比這樣累死累活賺得多。

他只用冷眼瞧著，等著看顧丹雪什麼時候堅持不住，鬧出笑話。

顧丹雪的確快堅持不住了，覺手都在打，也因為此，難得的連續兩次失了準頭，這讓等著和比試的人愈發興。

可看著盤子里堆小堆的銀子，仿佛又有了力氣。

在心里默默地道：還有二十次，只要我堅持住。我就能賺到一百兩銀子。就能把那油舌的子贖出來。

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其實是個一筋的子，認準了某個人某件事，就會一條路走到黑。

而這期間，想不到也不會去考慮投機取巧走捷徑。

還有十九次……十五次……十次……

就這麼咬著牙，明明雙肩已快沒了知覺，卻一次次支極限。

終于，五次……兩次……一次……

在那名壯漢不可置信的目里，扔掉手中最后一枚箭矢。緩緩的呼了口氣。

而這時，場上眾人也因著強悍的戰績，已基本無人敢上前挑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