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下去，太子從床榻上坐起，明明還是那張臉，周的氣勢卻全變了。

吳名看了眼他口微有些滲的紗布，猶豫著道：“殿下，您的傷……”

太子緩步走到書案前，淡聲道：“沒事。”

他嘲諷的勾：“若沒有這道傷，孤怕就不只是足了！”

吳名從小跟在太子邊，算是太子最早的心腹，自然知道主子此時心中在想什麼？他勸道：

“殿下別急，您在朝中積累甚深，對方不過一個六歲的稚，您這次沒，下次再找機會便是。”

太子翻開暗探送來的信，“不會再有下次了，如今封朔已知道了孤暗中所做之事。雙方爭斗已轉到明面，意味著孤再不能直接派人手去殺他們。”

說到最后，他的語氣漸漸沉。

他不明白，為何過去短短一年之間，他的謀劃頻頻出錯，先是封朔被找到，隨后封黎笙居然留意到了裕王！

若說找到封朔尚可稱之為巧合，那平白發現裕王屯兵之事要做何解釋？

不過如今追究這些無益。眼下最要的是，他要利用父皇對他的愧疚憐惜，暫時穩住他的太子之位。再徐徐圖之，設法除掉封朔。

只有封朔死了，他才是皇位唯一的繼承人。

到那時，即便父皇知道了他暗中所做之事，也不會殺了他。

因為父皇絕不甘心從旁支過繼子嗣，所以他即使做了再多錯事，只要不是濫殺無辜的暴君，父皇都會著鼻子認下。

他看著手中信件，眉頭微皺：“這麼久過去了，還沒找到人？”

吳名垂目回道：“衛一路跟到了安慶坊，就突然沒了他的蹤跡，安慶坊本就魚龍混雜，這段時間，我們的人已經把安慶坊翻了個底朝天，卻一點線索都沒找到。

當時他逃走時了那麼重的傷，八已經死了。”

太子的眉頭依舊凝著，提起這人時，從始至終一直從容的面變得焦躁，仿佛尋找這人比對付封朔還要讓他棘手。

“死了自然是好，可他那樣的人，沒那麼容易死。讓影衛加大力度尋找，既然人是在安慶坊失蹤的，那就把安慶坊這一個多月發生的所有大事都列出來……不管是死是活，都得把人找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問：“查清楚裕王是怎麼死的了嗎？”

裕王雖不堪大用，卻同樣貪生怕死，絕對不可能畏罪自殺。

一開始他真以為封黎笙是去江南暗訪鹽政，他都已經做好了部署，結果他這位好皇叔給他來了一招聲東擊西。

當裕王私自屯兵的消息傳回朝廷時，素來養氣功夫極好的他差點沒繃住口。

“是裕王妃。”

裕王府里有許多太子的眼線。

太子意外的挑了下眉，轉瞬平靜下來：“夫子說的對，不能小瞧任何一個人。”尤其是人。

“不過既然事發，裕王本就是要死的，如今倒是省了麻煩。”

吳名想他所想，提議道：“奴才這就讓人設法殺了范長史！”

主仆倆都明白，比起裕王，顯然范長史才是關鍵。裕王只是擔著個名頭，所有事幾乎都是范長史一力辦。

眼下事發，太子必須把自己摘出來，將所有事都扣在裕王頭上，那唯一的參與知者范長史就必須得死。

太子站起往床榻走去：“孤早有安排，眼下封黎笙必定派了重重守衛嚴防死守住了范府。

哦，還有裕王邊的那個安順兒，也一并殺了吧！”

……

同一時刻，荊州，裕王府。

沈明沉默良久，還是開口道：“所以，那個人是太子。”

封黎笙點頭，表沒有毫遲疑。此時他還并不知道京城獵場發生的事，可見，經過種種，他早就猜到了。

沈明喃喃：“難怪皇嫂什麼都不愿意說，難怪說只有和裕王都死了，的一雙兒才能活！”

從裕王妃的角度，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兒子，而裕王只是個不重視還意圖不軌的藩王，即使說出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太子，恐怕非但沒人相信，還會認為為了罪污蔑儲君。

退一萬步講，即使能拿出切實證據，璟和帝為了保住唯一的兒子，也會把所有罪責都推到裕王頭上，畢竟裕王養私兵意圖謀反是事實。

到那時候，裕王一家的下場可想而知。

與其那樣，還不如識時務點，把所有罪責攬下。

沈明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此前便有所懷疑，可此時看著封黎笙點頭，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個讓他們怒其不爭的腦太子，居然是所有事的最終大反派！

此時此刻，第一想到的居然是：

“那他對蘇傾的難道全是裝的？”若真是如此，那他也太能忍了。

要知道前世，太子可是無怨無悔縱容寵溺了蘇傾十年，沈明有理由懷疑，他這樣，真不會神分裂嗎？

封黎笙完全不關心這些。他如今只想要把事查清楚，然后回到京城，當面質問那畜牲一句。他怎麼忍心做下此等事！怎麼忍心一步步殺死最疼的兄長。

沈明站起坐到他側，輕輕抱住男人勁瘦的腰。

知道，自打那日聽了裕王妃那番話后，封黎笙的緒就一直繃著。

驟然得知這樣的真相，封黎笙是最難過無法接的。

他和兩位皇子從小一起長大，雖是叔侄，卻親如兄弟。

此前因太子對蘇傾毫無底線，他雖生氣，更多的卻是恨鐵不鋼。

然而淋淋的真相摳開，他一直視如兄弟保護的人殺了他另一個兄弟。

沈明環住他的腰，將頭擱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

“別自己太，為了那樣的人，不值得。”

封黎笙什麼也沒說，只靜靜的抱了好一會兒，頭輕輕靠在的肩膀上，幽深漂亮的藍眸微錘，顯出幾分罕見的脆弱。

沈明就這麼沉默的陪著他。

有些男人就是這樣，即便心里有再多苦痛難過，卻從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宣之于口，只會默默扛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