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讓海棠把云姝過來，云姝手里拿著一個繡繃，在下首坐下：“夫人您找我？”

沈明掃了眼手上拿著的繡線，不由驚嘆：“你這繡的是紅梅，繡的可真好看！”

這一路上，云姝自覺照顧起一行人的食起居，且眼界閱歷富，和傻乎乎的海棠正好互補。

云姝平時從不多過問他們一行要做什麼，只時不時幫做些針線，如今上穿的服多是云姝幫著做的。

云姝笑道：“我也就這點拿得出手的本事，眼看天氣漸漸回暖了，改天我給王妃做件春衫，就拿那套鵝黃的妝花紗。”

沈明無奈的看著：“我早跟你說過，當初我愿意救你，不是指著你給我做小丫鬟的。”

這話已經說了許多回了，可云姝每次都只是笑笑。

果然，云姝放下針線，道：“夫人不必太在意，我所求不過是有個庇護之所，如今的日子已比我從前設想的好上太多，若夫人回到王府，自是不到我做這些，可如今在路上，既然夫人把我帶上了。我就該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沈明看著面前這張艷的臉，當初愿意收留云姝一來是因為對方的名字和姐姐一樣，其次就是因對方才學出眾，擅長做詩，當時想利用云姝來蘇傾。

等蘇家被抄后，沈明曾問過對以后的打算，因兩人好歹相一場，若想要回到高昌拿回自己的份，沈明也會想法子幫。

云姝卻只是笑著搖頭，一雙紫的麗眼眸毫無波瀾。

“羲月公主已經死了，活著的只是云姝。”

沈明見這樣，便也不好再多說，云姝只求留在漂亮閣，隨便做些活計，能養活自己就可。

沈明一直都知道云姝是個有故事的人，不過尊重旁人的私，因此即便有些好奇，卻從沒開口問過。

然而如今涉及高昌王廷之事，便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今日找你過來，是有些事想要問你。”

云姝重新拿起針線，聞言好奇的抬起頭。

“殿下得到消息。說高昌王庭不安分，派了戲作到大夏各，意圖挑起中原。”

云姝聞言臉一變，手中的細針險些扎到手指，失聲道：“不可能，高昌只是一個綠洲小國，怎可能與中原為敵！”

畢竟是生養的故國，即便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去，也不想要高昌覆滅。

沈明給倒了杯茶，沖安地笑笑。

“別張，眼下只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如何還待查證，因你從小生活于高昌，所以才想著來問問你。

如今的高昌王納蘭煦你了解多？”

云姝喝了口茶，緒慢慢平息下來，輕聲道：“納蘭煦是我父親的異母兄弟，為人不算聰明，鉆營，卻欺怕。”

沈明問：“那高昌王后呢？是個什麼樣的人？”

云姝皺起眉：“我已離開高昌近七年，依稀記得在北狄沒有攻打高昌之前，二叔的妻子似乎深染惡極突然去世了，二叔好像從外面帶了個中原子回來，據說對那子十分寵。”

“那你還記得那子的長相嗎？”

云姝遲疑著點頭：“那時王廷中舉辦家宴，二叔帶著過一面。”

憑著記憶大概形容了下那子的長相，沈明越聽越心驚。按照云姝的描述，這位高昌王后和當初崔靈靈讓人查到的畫像幾乎一般無二。

也就是說，高昌國的王后的確就是苗疆神巫寨那個逃跑的圣。

那太子是怎麼跟這一樣的人攪和到一起的？

見云姝神有些游離，沈明輕聲問：“方便跟我說一下你從前的一些事嗎？”

云姝回過神來，垂下眼睫，輕聲道：

“我從前在高昌的日子，應該也算是及滿的吧！

我父王心系子明，上頭又有四個哥哥，我是父王最小的孩子，又因為天生紫眸，容貌出眾，小小年紀便名遠播。父王高興之余，又不免憂愁，高昌只是西域小國，父王怕護不住我。便早早給我和朝中一位大臣家的獨子定了親。”

提到此，的聲音明顯哽了下，卻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那人比我大三歲，是個……比還要熾烈的年。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和兩個哥哥本就要好，定親后更是整日跟在我后。

那時我們時常騎著駱駝游走于一無垠的沙漠，向往著沙漠之外的世界，聽說中原山清水秀，人人都可穿上名貴的綢，他答應我。等我們長大了，他就帶我去大夏京都，去古都長安……”

靜靜說著，一雙漂亮的紫眸煥發神采，整個人顯得灼灼生輝。

“直到十歲那年，北狄發兵攻打大夏，需從高昌借道，高昌很快失守，父兄都被關了起來，我和他僥幸逃了出來，卻被北狄軍當俘虜抓了起來，后來我們遇到了潛伏進北狄的肅王，

我告訴肅王進城的暗道，肅王可以帶著大軍保下了高昌。”

手指攥拳：“我們本以為苦難就此結束，可這時卻傳出風聲，已經撤離的北狄大軍去而復反，北狄那邊派人傳話說他們的王子仰慕羲月公主，若想高昌免于戰，必須出曦月公主。

這個消息不知為何傳得人盡皆知，高昌國的百姓們被北狄軍打怕了，他們紛紛迫父王將我出去，

父王自是不肯，說我們有大夏國庇護，北狄不敢再來犯。

可百姓們卻不信，再加之想取而代之的幾大家族煽風點火，最后父王是被激的民砸死的！

父王一生為民，最后卻死在了他一心守護的子民手中。

為了平息民憤，我讓他把我出去。可他卻死也不肯。很快北狄軍便派了一隊人馬過來，幾位哥哥出城迎戰，全部死，

城里便開始流傳，說我是禍國妖心，說北狄大軍是為了得到我才發兵攻打的高昌，我被幾大家族的人囚在宮室，憤怒的民眾在宮門外潑上火油，要將我活活燒死。

大火幾乎淹沒了殿宇，我以為我就快死了，可他卻出現了……”

永遠忘不了火之中，年深邃俊朗的半邊臉被燃燒斷裂的木梁砸中，他卻一如往常般笑得明朗，眼中閃著灼灼輝，

“公主，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為了這一句話，即使后來輾轉被賣花樓，多次差點被人糟蹋，承著各種辱，卻從未放棄過生的希。

努力讓自己活得好，為的只是年那句“好好活下去”。

沈明掏出帕子遞過去，輕聲道：“對不起。”

云姝接過帕子，搖了下頭：“都是過去的事了。”

雖這麼說，沈明卻知道，一輩子也不會過去的。

從前沈明只覺得云姝明明才華容貌都不差，卻仿佛無無求，費盡心思想要跟著自己，想有個庇護之所，也只不過是想象那個年期待的那樣，安穩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