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發燒狀態不佳，雖然憑著意志勉強答完了考卷，可與他預想相差太遠，因此半個月后放榜，得知他沒有中，他也并不覺得意外，

為著此事，他被村里人不知嘲笑了多久，說他賠了夫人又折兵，非但沒考中舉人，還克死了母親！

因為事鬧得太大，傳到了縣令和學耳朵里，總之最后他以品行不端為由被革除了功名。

卻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徐春生也只是悵然了一瞬，很快恢復平靜。

考取功名并非他本愿，如今知道真相，心也沒有太大起伏。

他看了眼言又止的鐵柱，神溫和平靜：“這位軍爺不必顧忌，有什麼事便說吧！”

鐵柱恭敬的低頭，又翻開了一頁紙：“除此之外，徐家還沾過人命。”

聽到這話，徐春生猛的抬頭，心里有什麼猜測即將破土而出，垂在側的指節攥，耳邊是鐵柱平緩的聲音：

“八年前，徐公子進考場后，留在客棧的王氏被徐大郎所殺，因為是按著人撞到桌角導致脾臟破裂而死，其傷于此前被馬車所撞傷重合，所以才會逃過仵作的勘驗，”

主要原因還是青云縣偏僻，縣令不作為，本沒有仔細查證，

即使在鐵柱開口時，徐春生便已經猜到了答案，此時聽完，他還是豁然站了起來，蒼白著臉緩了良九，才啞聲道：“我想要見見他。”

沈明站起：“那就一起，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問問他，”

鐵柱似乎早就料到會如此，讓人把渾虛的徐大郎洗干凈帶過來。

徐春生目復雜的盯著額角直冒冷汗的徐大郎，聲音干地問：“你就這麼恨我嗎？”

他從小就知道這個堂哥不喜歡他，不過格使然，他也不會為此和對方生氣計較。

是他低估了人的惡！

能跟著過來的無不是封黎笙手下兵，這些人平時審訊的都是敵方刺客俘虜等大人，刑訊一個徐大郎，簡直就是殺用牛刀。

總之徐大郎看著沒什麼傷，實則被折騰得很慘。

徐大郎此時已疼的神志模糊，見到來人，涕泗橫流道：“我錯了，求你放過我……”

看著對方狼狽的跪在他腳邊，一聲聲的求饒。或許是今日經歷的事太多。徐春生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外，此時心是平靜又麻木的，大概是母親驟然離世那幾年，他把該經歷的人冷暖都經歷了。

他轉過，漂亮的長睫垂下：“我沒什麼好問的了，你們送他見吧！一切給律法。”

封黎笙猶豫著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徐春生扯了下角，像是在說服自己：“都過去了，以后會更好的。”

沈明示意徐春生先等等，而后盯著徐大郎的眼睛，

自打上回在神巫寨給夜修催眠，試圖保住對方命。那一次幾乎超出了承極限。以至于這些天來經常會頭疼。所以他一直沒敢嘗試用催眠去解封黎笙的忘憂蠱。

好在相比起來，徐大郎的催眠要輕松很多，王氏死前唯一接的便是徐大郎，打算通過催眠去激發徐大郎殺害王氏前后的記憶。

這些事靠刑訊是問不出來的，畢竟很人能記得過去發生之事的所有細節，包括說過什麼話，做過哪些作？

徐大郎的一雙眼漸漸渙散，沈明問他：

“說一下你最后見到王氏的所有事，包括說了什麼，神作。”

徐大郎聲音呆滯的開始復述：“……那日我進客棧，本想旁敲側擊問問二嬸徐春生是否真的染了風寒，可一進屋，便瞧見二嬸臉蒼白的歪靠在椅子上，在得知是因為此前被馬車撞倒的地方疼痛后，當時我腦子一熱，想到了一個徹底擊垮徐春生的法子。

于是我花錢買通了過來給二嬸診脈的大夫，大夫告訴二嬸說被撞到臟就要命不久矣，許是心理作用，二嬸覺得傷口越來越疼，

意識到自己快要死了，著府衙考場方向，發了好一會兒呆，隨即拉著我的手哭著說錯了，說徐春生是無辜的……”

通過徐大郎的敘述，屋里三人大概還原出了事真相。

徐老二夫婦當初并非因為主家心善而被放了契，

王氏的確是在主家老夫人邊做大丫鬟，只不過和主家爺有了首尾，還懷了孩子，那爺還沒婚。

上流圈子不文的規矩，若哪家公子在婚之前就弄出庶長子，婚事上就會艱難些。

那家老夫人得知此事后二話不說讓人給王氏灌了一碗虎狼之藥，本想將人直接發賣出去，念及伺候了自己這麼多年，給在府中挑了個看起來本分老實的小廝，也就是徐老二，并發還兩人契，將人趕出府。

然沒半個月，前主家犯了事被抄家滅族，兩人算是幸運的避過了這場災禍，可看著淋淋的菜市口，兩人確卻是被嚇住了，徐老二便提議帶王氏回他的老家青云縣。

兩人為了省錢抄的近路，出了城郊經過一莊子時，徐老二聽到了草叢里嬰兒微弱的啼哭聲，

他走過去抱出一個已然被凍得青紫的孩子，他正手足無措時，不知從哪冒出一個穿著面的管事嬤嬤。

那嬤嬤看了孩子好一會兒，眼中的緒很復雜，隨即摘下上所有值錢的首飾銀兩一腦塞到王氏手里，跪下求他們收留這孩子。

徐老二還有些猶豫，王氏看著手里沉甸甸的首飾銀票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那嬤嬤最后給孩子裹上一件襁褓，說這孩子是青樓子和富家公子所生，因家中大婦嫉妒派人追殺。不得已將孩子丟棄。

求兩人帶著孩子離開京城，永遠不要回來。

走出幾步，那嬤嬤鄭重代孩子的襁褓絕對不能扔，只要他們好好照顧這孩子，以后會有大福報。

當時兩人并沒把這話放在心上，以為是那嬤嬤想等風頭過了再找回孩子。

王氏看著瘦的孩子，本想要悄悄丟棄，最后還是徐老二將人攔住，說隨便養著吧，這孩子能不能活就看天命。

哪知這孩子看著瘦小，生命力卻極頑強，一個月后，孩子五長開，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王氏這下倒是舍不得丟了，左右當初被灌了虎狼之藥，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兩人回到青云縣，憑著那嬤嬤給的贏錢手勢，兩口子在縣城開了店，置辦了田產，日子過得算很不錯，

之后的事不必細述。

王氏在得知自己快要死時，一下子幡然醒悟，覺得對徐春生虧欠良多，請求徐大郎把這番話轉告給徐春生。不管他想要考取功名回京認清還是別的，都覺得很好，

而徐大郎聽完，心里的嫉妒更盛，趁王氏不注意，直接將人殺害。

沈明收回視線，隨著地上的徐二郎閉眼暈厥，三人都沉默下來，

沈明張了張，干的安了句：“都過去了！”

在淋淋不堪的真相面前，這句話實在顯得蒼白無力。

原本以為疼自己的養父母，起初卻只是因為錢財。

這些年來，從父母的只言片語中，徐春生一直以為是因為他，父母才不得已躲到了這窮山村，他本就是個溫的子，心里的愧疚可想而知！

所以他拼了命的自學，想要盡量回報父母的好，

可這一切都是假的，徐老二夫婦并非因為他才回到徐家村，他們愿意養著他，一半原因是王氏不能生。

對面青年聽完這一長串講述，呆站了良久，纖長濃的眼睫在眼下投出影，他勉力扯了下：“對，都過去了，起碼他們把我養大了，沒有……將我丟棄！”

干凈青俊的眼眸卻還是顯出幾分難言的哀傷，

離檢驗結果出來還要有一陣子，沈明讓鐵柱帶人去徐家，把徐春生當年所用的那件襁褓給找來。

王氏當初雖然不信那嬤嬤的話，不過謹慎起見，還是將那件襁褓妥善收好。

而徐大郎則是打算異想天開的憑著這件襁褓來個冒名頂替，可惜一直沒等到京城的貴人過來找。

沈明聽完簡直不知該說什麼，瞅著他那普通到難看的長相，到底是誰給他的自信想出這種主意？是各類狗話本嗎？

鐵柱的作很快，不到一盞茶時間，就把東西給取了回來。

打開藍布包，里面放著一件疊的整齊的大紅襁褓。

沈明拿起襁褓展開仔細掃了眼，被面用的是極品云錦，其上用金線勾勒著討喜的花樣，許是為了不傷到孩子皮，被里用的是的細棉。

即使過去這麼多年，背面料子也沒有變形。

憑這一鍵襁褓，沈明，就能肯定徐春生絕不可能是什麼青樓子所生。

極品云錦金貴，在大夏，能舍得拿云錦給孩子做襁褓的，也就只有皇室和幾個大的家族了。

沈明正打算讓人把這襁褓妥善收好，封黎笙若有所思盯著其上繡著金線的花紋，“等一下。”

“怎麼了？”

封黎笙拿過襁褓指著一個位置，“把這背面拆下來，上面應該有東西，我也說不清。”

沈明沒有細問，只讓人找把剪刀過來，經過這幾天的相，基本弄明白，封黎笙雖然記不得從前的事，可他學過的東西以及對這個世界的基本認知卻不會忘，就比如做飯練武這些。

總之就很迷。

沈明拿著剪刀剪開線頭，扯下大紅的被面，

翻過來仔細看了看，除了針角有些奇怪外，并沒有看出什麼特別的。

封黎笙皺著眉道：“我也說不清，只是約知道這應該是一種繪畫料，”

一直沉默的徐春生走過來，擰眉看了一會兒后，說了句“稍等”，便進了書房，一通翻找后從角落取出一本游記雜談，準地找到其中一頁，

“這是嶺南那邊的一種植做的料，多用于山水寫真，唯一特別之是不可沾水，否則筆記就會消失，需用高溫炙烤。”

沈明倒也不奇怪，以前聽封黎笙提起過，有些機信件就是用特殊墨而寫，必須使用特定的藥水浸泡才能顯現出其字跡。

將緞面放在燒得正旺的火堆上炙烤，半刻鐘后，字跡顯現。

字是皇后的娘楊嬤嬤寫的，代了當初兩個孩子被調換的所有細節，最后寫道忠義不能兩全，不想傷害皇后，卻也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親被折磨而死，有朝一日，這個孩子能被找回。

字跡潦草，顯見是倉促之下寫的。

沈明想起，有次閑聊時，皇嫂曾無意間提起過，說的嬤嬤在生下太子后沒兩個月就突然得病去世了，當時因著生雙胎傷了元氣，導致心緒不佳，得到消息，傷心了好久。

如今想來，那位楊嬤嬤應該是被青瑤滅口了，這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而眾所周知，衛澈和皇后都善畫，楊嬤嬤能弄到這種料也就不奇怪了。

沈明把緞面仔細疊好：“好在那楊嬤嬤還有點良心。”

笑著看向徐春生：“這也算是切實的證據了。”

徐春生沒說話，不過心的確好了些。

這時耳邊響起一抹同脆聲聲的大喊：“爹爹！”

沈明尋聲回頭，只見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孩從里屋方向急匆匆跑過來。

小孩約三歲左右，上穿著干凈的細棉，圓嘟嘟的一張小臉，五說不出的致漂亮，尤其一雙眼睛，像是最上等的黑曜石，清澈明亮，配著角的梨渦，簡直能把人的心看化。

許春生見到這孩子的一瞬，周的郁氣一掃而空，眼眸一下子和下來，他半蹲下，練的接住撲過來的小丫頭，掏出帕子給了角，聲音輕緩溫：“又沒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