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坐到床頭，垂目回憶著跟溫衡所學的知識。這是第二次用催眠給人治病，且這人還是的親姐姐，

當初衛夫人的況雖比丫丫嚴重許多，可完全屬于神上的問題。

用的催眠，讓丫丫恢復記憶并不難，難的是丫丫腦中的淤，這屬于外力所造，只能由專業大夫，

巫太醫打開瓷瓶，一只螞蟻大小的蟲子順著丫丫的耳朵鉆了進去。

沈明張的攥住手，半刻鐘后，垂目靜坐的巫太醫猛然睜開眼，肅聲道：“可以開始了。”

沈明坐直子，盯著丫丫的眼睛。腦中呈現一團明亮暈，卻被一排排蛛網般的裂痕牢牢鎖住。

沈明輕聲問：“你什麼名字？”

話音落下，其上蛛網般的裂痕晃了晃，子怔忪良久，呆呆開口：

“…沈明姝。”

雖然早已知曉丫丫就是的姐姐，可當聽到對方親口說出“沈明姝”這三個字時，還是抑制不住心口發。

這讓忍不住回想起前世，自打有能力后，就一直沒放棄尋找姐姐，但凡有點名氣的牙行幾乎都被了解了個遍。

后來封黎笙偶然知道了此事，用肅王府的勢力幫忙去找，可惜依舊沒什麼收獲。

記得有一次，下頭人傳信說在南方一偏遠小鎮找到了與畫像上相似的子。

連夜坐著馬車去了地方，那子二十歲出頭，上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一雙和如出一轍的桃花眸空呆滯。

可長得再像，那也不是的姐姐。舟車的疲乏加上一次次的失，一下子就病倒了，只能在附近一農戶家借宿。

在那段時間，第一次切實見識到何為人之惡？也第一次有些會子在這世間有多不容易。

所在的村子在十里八鄉都很有名，因為他們以賣兒為生，

但凡哪家生了兒且五齊整，便會從小養，等到了年歲，再拉到省城州府的瓦市上去賣，只要價錢給的高，沒人會考慮孩會被賣到什麼地方？

父母在拿到錢后，不會再多看孩一眼，欣喜的拿著錢張羅著蓋房子給兒子娶媳婦，

雙方自愿的事，府也不會管。

然而這還不是最殘忍的，在借宿的農舍附近一家，那家的嫂子是被拐來的，據說剛來時長得非常漂亮。生下來的孩子也可靈。

那家人便了歪心思，讓子和村里長得好看的男人結合，若生下男孩，直接找人賣掉，若生的是孩，養到十幾歲再賣掉。

二十年來，這子前后加起來懷過十幾胎，最后死于難產大出。是生生被熬死的。

還有兄弟共妻。沒錢了把妻子租出去幾年，俗稱典妻。

那幾日所聽所見，讓心口一直堵著口氣，這世間對子本就苛刻，更何況還是被拐的子。

許是突然而起的憐憫之心，又或許是想要為姐姐積福。

立了一個專門打擊抓捕人販子救助被拐被賣孩的組織。并沒有以肅王府的名義去做這件事，中間遇到過許多波折困難，知道，封黎笙一直在背后默默幫了許多。

多年經營下來，這個組織越來越完善，也幫助過許多孩子跳出火坑，卻始終沒有姐姐的一點下落。

沈明有種覺，之所以能重生，應該都是托了這些被所救的孩子的福。

巫太醫沉聲打斷的思緒：“專心，”

沈明了下手指，放緩了聲音，開始一點點疏導丫丫的記憶：

“你家住在哪里？我記得門口栽種著兩排銀杏樹，院子里還有一個秋千，你記得嗎……”

“…記得，妹妹喜歡玩秋千，卻總要人抱著玩…”

沈明的聲音帶了些哽咽“…是，還有爹娘…”

隨著時間流逝，沈明腦中所看到的暈一點點變得明亮，那些纏住暈的蛛網漸漸有了裂痕。

巫太醫不斷變化著針法，終于不知過了多久，附在暈上的蛛網一點點碎裂，出刺眼的白。

沖巫太醫點了下頭。

巫太醫拔下最后一針，與此同時，那只小蟲子從丫丫耳朵里鉆了出來。

巫太醫了下額角的細汗，沖沈明點了下頭：“堵住的淤已經基本被疏通，接下來的事就給王妃了，”

沈明點頭，繼續梳理丫丫的記憶。

……

沈明姝此時腦子混混沌沌，約覺腦中多出了許多陌生又悉的記憶，

明明記得，青州發疫，父親將和妹妹送回京城，路上遭遇山匪，護衛仆從死的死逃的逃。

把妹妹藏在草垛子里，沖出去引開了山匪。

本來憑一個十歲是無論如何也逃不的，卻在關鍵時刻，一個大商隊經過。那些山匪忙著和那商隊火拼，沒空來抓。趁騎了匹馬逃走。

可雖然會騎馬，卻只有十歲，山路難行且多野，途中馬兒驚，被顛簸著摔下馬，額頭磕到了石塊。

雖然僥幸沒死，腦子卻變得渾渾噩噩。

沈明姝跟在一群賣山貨的農人后面混進了城，意外救了個被人打傷的老郎中。

那老郎中從前應該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他靜靜打量了沈明姝好一會啊，出蒼老的手給切脈。而后盯著的臉幽幽說了句：

“紅薄命，娃兒呆傻就算了，偏生長了這樣一副容貌！

也罷，老朽這一生做了不惡，臨了要死了，也該做件善事。”

說完從藥箱中取出些藥材，一番調配后，用刀劃開沈明姝的手臂。

之后沒幾日，的快速變胖，臉上也開始長斑，原本盯上的花樓公見此立馬歇了心思。

了個乞丐，四年來，挨過無數打，和狗搶過食，卻始終沒有死。

一路輾轉乞討來到了青云縣，在一個融融春日里，和小孩搶果子的被徐大伯一眼瞧中。被捆著帶回去扔進了一個破敗的院子，見到了個仿若仙人的年。

耳邊是婦人幸災樂禍的笑聲，說以后這年就是的夫君了。

沈明姝瞅了瞅自己糟糟打結的頭發，再看對面修長干凈的年。即使那時腦子不正常，也覺得這貌似是賺到了。

年子很不好，臉蒼白，一副隨時要歸天的模樣。

才剛有一個這麼好看的夫君，怎麼也得讓他好好活著。

于是就蹲在年的窗前，喋喋不休與他說話，

雖然對方本不理自己，可沒關系，看著他的臉就夠了。

著肚子喊，年依舊沒理，就隔半刻鐘說一遍，就在說的都快睡著時，年終于站起，拿出一包點心放在手邊。

高興的沖對方咧著笑，覺得的年果然善良又溫。然而事實是徐春生只是被纏的煩了，礙于自格又做不出人扔東西等舉。

徐春生對上他的笑臉，明顯怔了一下，似乎已經太久沒人對他笑過了。

……

腦中的某種錮消失，沈明姝模糊的意識漸漸清晰，茫然的眨了下眼。

只見面前坐著個十分漂亮的子，一雙和如出一轍的桃花眸，唯一不同是對方右眼眼尾那顆鮮紅淚痣。

沈明收回視線，看著面前眼神漸漸清明的子，著聲問：“姐姐還認識我嗎？”

沈明姝緩慢轉了下眼珠，遲疑地喚道：“…你是。”

紙短短幾個字，瞬間讓沈明泣不聲。

一刻鐘后，沈明紅著眼眶推門走了出來，徐春生趕忙走上前，急切追問：“丫丫怎麼樣了？”

“沒事，現在睡著了，巫太醫說剛恢復，得要好好睡上兩天。”

徐春生松了口氣：“那便好。”

沈明說完，忽然矮沖徐春生行了個大禮。

徐春生慌忙往后退，礙于禮數又不能手去扶，紅著臉急切開口：“夫人這是干什麼，有話好好說！”

沈明輕聲道：“我只是想要好好謝謝你。謝謝你這些年對我姐姐的照顧。”

姐姐雖然經歷坎坷，卻在十四歲那年，遇上了徐春生。

……

三日后，徐春生推開里屋的門。

床前站著個形綽約的子，一襲嶄新的藕荷襦。

子聞聲轉過頭，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五致，整個人的讓人不自覺屏吸。

徐春生腳步一下子頓住，一時竟有些不敢上前。

對面的沈明姝其實也不比他好到哪去，主要是一想到從前做的那些傻事，心里就尷尬的要死。

然而此時看著徐春生似乎比還張，一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那種尷尬陌生一下就沒了。

“糯寶呢？”

徐春生下意識的手幫扣好了松開的紐扣，兩人六年相，做這些事幾乎已了本能。

“被沈公子他們帶出去玩了。”

沈明姝仰頭看著他俊的側臉，這張臉看了這麼多年，卻至今沒有看夠。

抓住青年修長如玉的手指來回把玩，揚笑道：“我的夫君怎麼就這麼好看呢？”

一如記憶里的聲音，說著同樣的話，徐春生不自覺紅了臉頰，只垂著漂亮的長睫乖乖站著。

沈明姝被他這模樣逗笑，忽然正問他：“我現在漂亮嗎？”

徐春生看了一眼，不假思索的點頭：“漂亮，”

沈明姝立馬抓住，板著臉不高興的哼了聲：“這麼說我以前確實很丑？”

徐春生呆了呆，趕忙解釋：“…不是，都漂亮。”頓了頓，他小聲道：“只要是你就夠了。”

對上他溫專注的一雙眼，沈明姝的心甜了一下。卻依舊板著臉張開手臂：“我累了，過來抱我一下。”

徐春生漆黑漂亮的眼里容著笑意，走上前，輕輕將人攬懷中。

沈明姝靠著他堅實有力的膛，只覺這輩子還幸運，雖然過了幾年噩夢般的日子，卻有幸遇到了徐春生。“等我們離開這里，夫君你想做什麼？”

徐春生想了想：“開一家書肆，搜羅世間奇書，偶爾到走走看看。”

說完低頭問：“丫丫你呢？”

“我還沒想好，等回京了再說，反正不會讓夫君肚子的。”

反應過來什麼，吸了口氣仰起臉瞪著他：“自我介紹一下，我沈明姝，以后不許我丫丫，”

徐春生只是看著笑。

……

這里的事都已經解決，他們一行也準備要離開了。

他們走的那天，徐家村的人只敢遠遠的站在角落張，他們從前都或多或欺負過徐春生兩口子，

誰能想到，昔日人人避之不及的克星，其實大有來頭。

在問過徐春生后，馮五直接把徐家一家人送進了天牢，并和快下破膽的縣令一起對徐家進行了判決。

徐大郎故意殺害王氏，直接判斬立決。其余人也都判了流放。

只有孫強過來送他們，不過等看到和徐春生并肩站在一起的沈明姝時，他呆了呆，喃喃問：“這是你家人給你新找的媳婦？”

等得知這就是丫丫后，想到他從前的想法，頓時一陣尷尬。

徐春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可以常寫信聯系。”

孫強哈哈一笑：“你放心，你這院子我會直腸過來打掃一下的。”

馬車踏上道時，封黎笙看這青山綠水掩映下的村落，道：“等回京后，我會讓朝廷派個有能力的縣令過來，這里自然條件優越。只要好好利用發展，百姓的日子不會差。”

孫強聽到這話，驚喜的連連應聲，這比任何厚的謝禮都讓他激。

他著連綿起伏看不到頭的山峰，但愿今日之后，他們青云縣人不必再這麼窮苦。

……

出了青云縣，馬車一路疾馳。本來按著計劃，他們應該直接去邊城，再和西南軍隊接軌后回京。

可封黎笙提議先去文山城。馮五不解的問：“神巫寨已被屬下帶人控制，青瑤也已死了，殿下還有什麼要查的？”

沈明卻一下猜到了他想要做什麼？“你想恢復記憶。”

封黎笙點頭：“等以后回京了，失憶會很不方便。”

事實當然不是。他只是想要記起他和沈明的過去罷了。

馮五自然也想殿下盡快恢復記憶：“可巫太醫不是說忘憂蠱乃青瑤獨創，用了他為引，外人無法解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