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收回視線，蘇傾呆滯的一雙眼慢慢恢復神采。沈明并沒抹除剛才的記憶。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蘇傾崩潰的大一聲，怒瞪著沈明：“你…卑鄙！”

繼而看向宮絕，急切的解釋：“阿絕你聽我說，是…是沈明用妖控制了我，我沒有說謊，我…我是你的啊！”

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甘心就這麼等死，所以眼下宮絕還有用，

說完下意識想要手去扯宮絕的袖子，睜著一雙淚盈盈的眼看他，往常只要做出這副模樣，宮絕什麼事都愿意替去做。然而的雙手已被鐐銬鎖住。

宮絕定定看著面前這個他追逐仰多年的子，看著藏在楚楚眼眸下的算計，

他一直都知道蘇傾是個怎樣的人，可他不在乎，因他本也不是什麼好人，

可到頭來，這一切都是假的，他自以為追逐的溫暖，他這些年的一腔赤誠，都只是個笑話！

他一字一頓的開口：“為什麼？你邊本不缺有用的人，我那時只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小混混，你為什麼還要騙我！”

說到最后，他幾乎是用吼的，聲音崩潰抖。

但凡蘇傾當時否認，沒有對他各種聲關懷，他也絕不會再糾纏，他也可能不會走到這一步。

蘇傾自知他再不會相信自己，索也不裝了，冷笑睨著他，目輕蔑：

“因為你好騙啊！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哦，像你這種從來沒得到過人關的可憐蟲最好騙，我隨便說幾句好話哄哄你，你就能像狗一樣對我忠心耿耿！

且你這人在京城也有點本事，有這麼好用的苦力送到面前，我怎麼可能往外推！”

說完哈哈笑起來：“只怪你自己蠢，你救下白若云，又知道我和的關系，還把養在邊這麼多年，都沒將人認出來，不是你蠢是什麼？”

宮絕呆呆聽著，聽著這抹他無數次午夜夢回里的溫嗓音，說著最刻薄的話，

這些話像一柄柄利刃，破他心中自以為是的那一點好。又像一個個無形的掌重重扇在他臉上，

他再也承不住，躺倒在地翻滾著嘶吼出聲，像個最絕的瘋子。

堂上人盡皆沉默，見上首肅王殿下沒說什麼，也就沒有人去阻止這不合規矩的一幕。

沈明看著在地上翻滾崩潰嘶吼的青年，也不唏噓，

或許常人沒法理解宮絕對于蘇傾那過分偏執的，一塊桂花糕而已，何故能做到如此？

原先也不理解，覺得宮絕這就是犯賤。直到跟著溫衡學了一陣子，見識到了許多從前從不知曉的病例，

約明白。宮絕對于蘇傾這愿意付出一切的勁頭，并不算，他只是追尋在自己絕時擁有的那一抹溫暖，因為他從來沒有擁有過什麼東西，便想要努力去抓住這份溫暖，

這其實是一種病態的。再加之他本比較腦吧，也有蘇傾刻意引導的一部分原因。

而在這之前，他可能已經對白若云了，卻因著對蘇傾的病態執念，下意識回避了這份萌芽的。

當然，并不是說這種病態就全是不好的，若他當初沒有錯認，按著既定發展走，幾年后會救下落難的白若云，兩人彼此喜歡，也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可錯誤已鑄，誰都不可能回到原點。

宮絕爬起來，看向白若云，向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流著淚懇求道：“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一定不會……”

說到此，他才反應過來，他可能就快要死了，他苦笑：“若有下輩子，我……”

白若云淡淡打斷他：“不會再有下輩子了。”

吐了口氣：“當初我不后悔救你，

可如果重來一次，我不可能再選擇救你。”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像一把利劍，擊得宮絕不過氣來，讓他徹底認清了現實。

這七年間，白若云給了他無數次機會，是他一遍遍的將人推開，最后還親手把推進了深淵，

他沖著封黎笙端正的跪下，把這些年他幫著蘇傾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一件不差說出來，說完他低聲懇求道：

“請殿下賜我一死！”

他真的承不住了，只想要立刻死了，只有死才能得以解！

見上首青年沒有反應，最后看了一眼白若云，閉了下眼睛，打算咬舌自盡。

一陣勁風襲來，他被卸掉了下。

封黎笙收回手，看了眼沈明兩人，戲看完了，也該辦正事了：“把人都下去，”

接下來就是三司會審，也就是最終決定這些人是斬首判刑還是流放。

蘇傾知道若再不開口說點什麼，就真的完了，趁衙役抓著肩膀的功夫，大聲喊道：

“你們不能抓我，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我有預知的本事！西北三年后會有大旱，還有，這幾年邊關都不太平……”

這些都是沈明妍所告訴的這個世界原書劇，然而因著沈明和封黎笙兩人的重生，那所謂劇早已崩得不樣子。

若在平時，絕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些，可見，已經被到絕境開始病急投醫了。

沈明實在煩，“閉，你這麼些年做過多惡事害過多條人命，如今還在這胡言語！

若不是有人暗中保你，你早不知死多回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有人保我！”

蘇傾愣了半晌，腦子不笨，很快想明白什麼？忍不住瘋了般哈哈大笑：

“原來我從始至終都是個笑話！你們封家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都想要利用我？”

繼而恨恨看相沈明：“你也別得意，最是無帝王家，你不過是仗著有這張臉，才能得肅王寵，可人再也有衰馳的時候。等你不再年輕了，又沒有什麼出的才能，有你哭的時候！”

封黎笙氣得不清，正待讓人把堵了拖下去，被沈明抬手攔住。

沈明看起來并沒怎麼生氣，只閑閑抿了口茶：

“都到這時候了，還不忘挑撥一下我和殿下的，給我心口扎刺！”

擱下茶盞：“你也知道我這人脾氣不太好，既然你想給我心口扎刺，那我總得以牙還牙，讓你走的有特些。”

說道“有特”時，刻意加重了語氣，蘇傾心里忽然有不祥的預，還待要開口，一旁衙役很有眼的重新團起臭烘烘的汗巾子往里一塞。

崔靈靈向對方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

沈明轉頭問陳大人：“大人可否說說，憑蘇傾做的這些事，朝廷最后會怎麼判！”

死刑是肯定的了，不過這死刑也分為許多種，有一杯毒酒了事的，有以極刑的。

陳大人看了眼封黎笙，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了胡須，沉道：

“按照蘇氏這些年所犯之罪。可判腰斬或絞刑！”

這兩樣都算是重刑了，可沈明覺得還不夠，

看向封黎笙，惆悵的嘆了口氣：“祁煜那孩子雖然做了錯事，可好歹我一聲小皇嬸，眼看著他年紀輕輕就要走了，我這做長輩的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啊！”

封黎笙角了，一口一個做長輩的，明明比封祁煜還小上好幾歲，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很給面子的配合問：“那不知王妃有何打算？”

沈明繼續唉聲嘆氣：“蘇傾和祁煜畢竟夫妻一場，所謂夫妻一，祁煜被判了凌遲，蘇傾這個做妻子的也該陪著，黃泉路上還能作伴，多好？”

蘇傾一雙眼死瞪著沈明。

沈明仿佛沒看見，而是看向陳大人：“大人覺得本妃這提議如何？”

陳大人想了想道：“凌遲不是小事，須得奏請陛下。”

凌遲之刑因為太過于殘忍，且費時費力，刑者皆為大大惡之人，一般十幾年都用不到一次。且因為案特殊，很大可能會留存后世，也就是所謂臭萬年！

不過這事陛下應該會答應，畢竟蘇傾犯下的罪的確罄竹難書。

蘇傾怨恨又驚恐地被兩名衙役拖走。

事理完了，沈明拉了拉崔靈靈，站起準備離開，瞥到癱坐在地眼神死寂的宮絕，問走過來的封黎笙：“這人打算怎麼置？”

“順天府尹欣賞他的才能，請求我饒他一命，罰他做個末等衙役。”

宮絕能從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小乞丐，幾年時間混京城暗部勢力的頭頭，可見還是很有能力的。

沈明不甘心：“這也太便宜他了？”

然而癱在地上的宮絕聽到封黎笙這話，拼命的搖著頭，眼中明晃晃寫著——他想求死！

沈明頓時就不氣了。像他這樣的腦，死了才是解，就該一輩子慢慢品嘗痛苦。

兩人走出大理寺，見白若云呆呆站在那，不知何去何從。

沈明讓海棠去馬車里拿了一件披風，走過去輕輕披在的上，掩蓋住上所有痕跡。

白若云慌忙矮行禮，沈明將人扶住，輕拍了下的肩膀：

“別想著做傻事，你才不到二十歲，大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為了個渣男要死要活，不值得！”

目送著沈明兩人走遠，白若云仰頭著碧藍如洗的天空，目茫然。

公堂里，陳大人把宮絕扶起來，“年輕人，好死不如賴活著。

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彌補你從前犯下的過錯。”

聽到這話，宮絕原本死寂的眼眸了。

此后經年，宮絕了順天府一名普通衙役，兢兢業業為京城治安做貢獻。

然破鏡難重圓，遲來的深比草還賤

不管他如何付出懺悔，白若云都再沒有回過頭多看他一眼。

后來白若云嫁了人，生了子，日子過得和順安逸，而宮絕只能抱著那些回憶，在痛苦悔恨中一遍遍折磨著自己。

至此終日買醉，在白若云長子進士及第，白若云被請封誥命時，因喝多了酒，掉進河里淹死了，而那正是多年前他還是小乞丐時，初次遇到白若云的地方。

……

沈明兩人坐上馬車。

崔靈靈慨了幾句造化弄人，想起什麼？問沈明：“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沒大聽明白？”

沈明正著剝好的核桃仁吃，看書上說吃核桃有利于孩子大腦發育。聞言含糊的問：“什麼話？”

“你先前說有人暗中護著蘇傾，誰啊？”

首先這人應該不是太子，不然沈明也不會那麼說，且聽語氣，沈明似乎很忌憚那人，難道是……

“是陛下。”

崔靈靈吸了口氣：“還真是！”

沈明解釋：“就年初那會兒，府里的人發現蘇傾沒有死，還跟著葉琛悄悄回了京，我便讓人暗中跟著，找到機會直接將人給殺了。

結果發現還有另一撥人在跟蹤蘇傾，王大山說對方像是宮中暗衛，且對方明顯亮出了份。也就是說是陛下要保蘇傾。”

至于目的為何，如今已一目了然。

崔靈靈不由著心口嘆：“咱們這位陛下，真是……”顧及對方份，剩下的話終忍住沒說。

璟和帝想必早已察覺太子的不妥，卻按兵不，自然也留意到了蘇傾的異常。

而他之所以一直留著蘇傾的命到現在，和太子一樣，也是為了蘇傾制作武的本事，甚至于那個安德魯，為何就那麼巧合的能被蘇傾遇上？

太子總想著要坐收漁利，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如今只要再除了葉琛，太子和蘇傾組件制作大炮的匠人班底，璟和帝就可以直接接手了。

……

蘇傾被人一路押著進了慎刑司，按照律法太子是要被公開刑，不過顧念其份，刑部尚書幾翻權衡還是給了他最后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