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碗粥喂完了,蕭珩將那碗放在桌上,安嬤嬤無聲地進來,收拾過了,又回話說:“剛吃了粥,按照大夫的吩咐,再過半個時辰吃藥。”
蕭珩頷首,安嬤嬤低著頭退出去了。
蕭珩幫著顧穗兒取出了子底下惦著的枕頭,讓繼續側躺在榻上。
顧穗兒一直沒吭聲,順地任憑他擺弄。
躺平后,凝視著他。
蕭珩為掖好了被角,一抬頭只見顧穗兒用清澈安靜的目著自己。
一瞬間突然想起了許多,譬如九月里湛藍的天,比如深山里汩汩的清泉。
日出日落,世間回,有許多事在變幻,可總有一樣,你一回頭,還在那里,靜謐無聲,卻歲月永恒。
蕭珩在這一刻忽然有一種錯覺,這個人會用這種清澈和的目看他一輩子。
一輩子有多長。
蕭珩垂下眼,淡聲道:“我以前曾經這樣喂過一個人。”
顧穗兒聽得,約覺這是一件天大的事,不過此時剛剛睡醒,心里卻是平靜得很,意態闌珊間竟然毫沒有驚詫,只是低聲問道:“嗯,然后呢?”
蕭珩笑了下:“后來去世了。”
顧穗兒怔了下,再看他時,只見那黑眸低垂,柳葉冷眉間著說不盡的蕭條和惆悵。
這是第一次在這個男人上覺到這麼強烈的緒。
想問他,那個人是誰,不過卻又覺得,他應該不會說的。
彼此默了片刻,倒是蕭珩先開口了。
“你上覺得如何?可還泛冷?”
顧穗兒躺在那大紅繡枕上,小腦袋輕輕搖了下。
“不冷。”
吃了一碗那粥,肚子里暖和,子也覺得舒服多了,就連嚨也沒有了開始的干嘶啞。
蕭珩抬起修長的手,落在的額頭上,探了下額溫,并不覺得燙,一時又手到被子里,了的肚子。
肚子里的小蝌蚪,適時地了下。
“他可能是嚇到了,現在不像之前那麼踢騰,反而拱。”
也不知道是小屁還是小腦袋,就是圓滾滾地在肚皮上拱起來一個大包。
蕭珩也到了,乎乎的。
他沉默地了片刻后,抬起眼來,看。
“你嚇到了嗎?”
“我……”顧穗兒搖頭:“我不害怕的。”
在最初落水的時候,是嚇到了,可是后來那種泛著的暖融讓很舒服,覺得自己是被保護著的。
之后,江錚就出現了。
蕭珩的手握住的。
他的手修長,將的手指頭攏在手心里:“給我說說你落水的事。”
“嗯……”顧穗兒點頭,一五一十地從泛舟開始說。
“當時安嬤嬤和晴月本來是護著我的,不過晴月在我左邊,安嬤嬤在我右邊,公主過來和安嬤嬤說話,公主邊的宮就把安嬤嬤開了。公主湊過來和我說話,我就覺背后有人推了我一把。”
顧穗兒經歷了這一場大災,睡了這麼一大覺,現在腦袋里還不太靈。
不過約莫知道,公主是想害自己,或者說,是想害自己肚子里的小蝌蚪。
“落水后,我開始很冷很冷……”顧穗兒說起當時的經歷,只覺得好像重新陷了那種冷,眉尖微微蹙起,出神地回憶著當時的況。
“……好像是,圍著我,我覺得自己不太冷了,不但不冷,還暖和,我當時心里也不怕了,我覺得自己不會死。”
“就在這時候,江錚過來了。我一看江錚就認出他來,他拉著我往上游,把我給救出來了。”
蕭珩無聲地著。
江錚救了,這他是知道的,他還知道上了岸后,里一直呢喃著江錚的名字。
他垂下眼,淡聲問道:“那是什麼,是江錚帶了什麼放出的?”
顧穗兒想了想,搖頭:“不是的,和江錚沒有關系,江錚是后來才出現的。”
努力地思索了下這個問題,最后猜道:“這讓我想起了那天的太……”
“太?”蕭珩擰眉,疑地著。
經歷了這一場驚險,又昏睡一場后,此時的地躺在那里,秀發掩映間一張小臉兒泛白,白得幾乎明。
像握在手掌心的白玉。
“嗯……”顧穗兒只好繼續和蕭珩說,說起那天的太來,做了一個什麼什麼樣的夢,以及那太如何如何進到的肚子里。
“這到底是哪天的事?”蕭珩神有些異樣。
顧穗兒看他這樣,也是心里有些意外,只好努力地回憶了一番,最后終于想起來。
“就是因為昭公主的事進宮那一天,我睡著了,夢到我坐在窗臺前,太竟然從天上落下來,跳到窗子里,鉆到我肚子里去了。”
蕭珩聽到這話后,擰眉半晌沒言語。
顧穗兒安靜地打量著他神,此時的他神中著從來沒見過的嚴肅和清冷,好像在思考一個多麼重要的問題。
這樣的他,讓覺得有些陌生,所以什麼都沒敢說,只是躺在那里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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