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靜悄悄的，從沒有如此清晰地聽到過鳥鳴和溪流。

按照裴煦今日的步行里程，天黑之前，他或許已經能走到有人煙的地方。料想過他會不顧自己繼續前進，但這個結果真的出現時，竟覺得心里好像了點什麼。

原地休息著，手里還拿著他今日丟下的匕首。深有燒過的火堆，應是途徑此的樵夫留下的。

打獵不在行，但在地上摘點野菜，樹叢里找果子還是勉強可以的。只出去轉了一會兒，便收獲頗，帶回來幾個還未的野果和一些干柴，想著如果夜里冷可以烤火暖和一些。

哪知才安心坐下沒多久，不遠便傳來腳步聲。山中靜極，細微的聲音在耳中無限放大。季枝遙心口再度開始猛跳，緩緩放下手中的野果，抖著手抓住唯一的武，警惕地盯著口。

地上的影子慢慢拖長，那人目的非常強地在往這邊走，手里似乎還提了東西。

在人踏進來的一瞬間，是下了殺心的。用盡畢生力氣拿著匕首捅過去，對方反應更快，直接抬手住的手腕，鋒利的刀片劃過手背，卻不至于傷到要害。

往前一個巧勁，季枝遙驚一聲，手中的匕首掉落，被那人穩穩接住。整個人被轉得意識模糊，渾每一似乎都有傷口在疼。可笑的是，一個在山林中出沒的人，上竟然有很淡的沉香味。

相似的味道，只在裴煦上聞到過。

“......”

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有幾滴溫熱的滴在自己臉頰上。季枝遙遲鈍地抬頭，逆著仍然看到裴煦不耐的神，好像下一瞬他就會將自己殺了。

“你——”冒出一個字，慌慌張張的，從坐在地上轉而跪在地上，“我以為來的是叛軍......”

裴煦面無表地撕了一塊布料，將劃開的傷口包起來止，隨后彎拎著野兔的耳朵，繞過走到后面堆好的柴堆旁。

裴煦沒有丟下，還在布置好了柴草堆，去外面狩獵野兔。季枝遙回過，看這位皇帝此刻正嫻地理野兔，輕易地將火升起來，似乎這些事對他來說本沒有難度。

著眼前的人，季枝遙突然覺得這人在自己眼里非常模糊。好像看清了他的為人，卻總在不久后自我推翻，發現他的另一面。

在原地待了許久，終于鼓起勇氣走過去，小聲地問：“陛下，我能幫著做什麼？”

裴煦看了一眼，沒好聲氣：“不要殺了孤就是。”

“......”又不是故意的。

看裴煦并沒有要讓使喚的意思，干脆在旁邊坐下，垂眼看今天掉下井口時刮破的傷口。一直沒有時間理，現在有的得比較深的位置已經結痂了，將沙石裹在里面，若不將它挑破請干凈，日后應當會留下病。

可是自己有點下不去手。

“......”

周圍天已經完全暗下來，季枝遙看了眼外面，不由自主地又往他那邊靠了靠，不去看他的臉，假裝不知道自己了。

裴煦轉了下火堆上的木，將烤的兔糙地分開兩份，用樹枝前面了，遞過去。

趕接過，寵若驚：“謝陛下。”

“明日會有人在山下接應。”他平靜地說，“孤已讓陳栢一行人先去探路，這幾日，你都只能跟著孤。”

沒太明白后面那句的意思，但暫且沒有深究，“原來陛下本就不打算回宮，可若是他們真的推翻了......可怎麼辦？”

“孤很期待。”他這樣回答。

季枝遙：？

風雨飄搖的王朝，上位者博弈，苦的卻是平民百姓。季枝遙心中覺得他太過殘酷，卻不敢說出來。畢竟這是他們的游戲，就連季枝遙也是其中一顆棋子。行差踏錯半步，亦不得善終。

仍是冬末初春，太落山后，四周慢慢變冷。只能坐在火堆前才能勉強取暖，而裴煦已經靠在后的石頭上閉目休息，為明日的路途做準備。

季枝遙也想睡，但是手上的傷口不知為何在夜里越來越疼，就連控制了許久的毒，也有發作的趨勢。

此刻在山中，沒有太醫，甚至沒有一個能煎藥的鍋爐，實在不方便。

有些苦惱地抱著雙膝，努力制自己的不適。手攥著擺，反復松開，又重新抓。

突然，肩膀被人往后掰，整個人失了平衡，要往后躺倒。

吵著裴煦休息了。

“很吵。”他有些不悅道。

“陛下，我好像......好像又要發作了。”

他微斂了下眉，轉找了把刀，拔下刀鞘扔到后邊烤。

“這是要干什麼......”

“你知道孤從前在的丞相府都如何對付毒發嗎？”

季枝遙張地搖搖頭，心中暗暗覺得不妙。

刀片在火上烤的通紅，眼看著就要燒黑燒融，他才將刀拿出來。一手提著刀，另一手抓住的手。

害怕地往里，拼命掙，卻仍舊被他抓著。

之后，眼看著滾燙的刀在自己傷口上重新劃開了一道口子，暗紅的裹著細碎的泥沙流出來，滴了一地。

季枝遙疼得滿頭都是汗，卻被他警告不許出聲。夜里時不時能聽到野低吼咆哮，若是鬧出太大靜，他們恐怕都沒法活著走出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