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閣老帶頭率先道：“請首輔盡早登基，早日安定人心。”

便立即有一群大臣，齊齊跪倒在地，高聲呼道：“請首輔盡早登基。”殿中發出肅重的回響。

霍寧珘年輕的面容在繚繞在大殿中的沉水煙霧之后，瞧不分明，面對擁立他登基的呼聲，他此刻的冷靜沉穩完全超出他的年紀。

這時，有人稟報道：“首輔，宋大人與陸史來了，都在外面。”

霍寧珘便說：“讓他們進來。”

第113章

他沉默一瞬，接著說先前群臣要他登基一事：“我原先是打算，先打下東乾，再談之后。既蒙諸位厚，登基的一應事宜，禮部先準備著罷。”

眾臣一聽，大喜過，霍寧珘既然肯提上日程了，那便是好事，總比之前毫無靜的好。

見宋端與陸蒔蘭走進來，霍寧珘又道：“行了，還有別的事要議。諸位照著先前的議案辦便是。戶部王閔，都察院連頌心留下。”

“是，臣等告退。”眾臣心照不宣地用臣對君的禮儀，逐一退出。

霍寧珘給人的安定和追隨，是蕭沖鄴所不能比擬的。

殿中又回復為一片寂靜，自然就有種宮的肅穆。宋端便將先前議的方略給王奚，送到霍寧珘手上。

這征收軍餉的方略其實已寫得十分，條理亦清晰。

霍寧珘看完后，沉默片刻，突然看向陸蒔蘭，問：“陸史也參與了軍餉方略的擬定，可有什麼看法？”

陸蒔蘭沒想到霍寧珘會問，就事論事，暫時撇開與宋端私下的不愉快，道：“宋大人的出發點是好的。他的本意，還是希不要再加重底層百姓的負擔。希這軍餉，從商人尤其是豪商上征集，稅目也設定得較為合理。”

宋端沒有想到，陸蒔蘭會在霍寧珘面前肯定自己的方略，又看兩眼。

陸蒔蘭又道：“但我個人認為，百姓之中，其實承擔的并不止朝廷明文規定征收的稅賦。就拿驛費來說，我此前特地了解過陜西與安的驛站，若是三品以下的員路過，加上當地員參與的接洽宴飲、禮品、人夫與馬匹相關的費用，大概需要驛費五至十兩銀子不等，若是三品以上大員經過，有些花銷大的，甚至會達到數十甚至上百兩銀子。”

“朝廷沒有設立此項經費，這些驛費都是從百姓上征的。與安的百姓，是驛費，每年每丁就需要納銀五錢。這還只是與安，在離兩京更近的地方，在百姓上征取的驛費還要更高，可百姓家里，往往每丁一整年才需花幾兩銀子，可見只是驛費一項，就給百姓增加了多負擔。”

陸蒔蘭微頓后接著道：“我認為，商稅適量加征是完全可行的，但是驛費等攤派在百姓上的費用，一定要明文止，寫法規，違者依規懲辦，絕不能再讓百姓出了軍餉，還要被員盤剝。現下雖是戰時，但更要讓百姓覺到，朝廷對他們的考量，不能讓百姓有戰爭犧牲者的覺。”

陸蒔蘭說到這里，又頓了頓，看向霍寧珘。

霍寧珘實在為陸蒔蘭此時的神采看得挪不開眼，他道：“陸史繼續，只管說你的想法。”

他在慢慢引導，霍寧珘希陸蒔蘭知道，即便不穿服扮男兒，也可以做一些利國利民之事，甚至比起在原本的史崗位，能發揮更大的能量。因為，可以直接影響他，也可以直接向他獻計獻策。

陸蒔蘭到鼓勵，就繼續道：“而且，我覺得宋大人雖說考慮了辛勤耕作的農戶，但商賈也是百姓，既然要從百姓上籌集軍餉，那朝廷的員更需要拿出態度來。”

戶部尚書王閔看著陸蒔蘭，道：“那麼陸史認為，員應當如何？”

陸蒔蘭便道：“從今起，自上而下署的開支，一切應當從儉，伙食、車馬、用品，不可再像從前那般浪費，也不能讓奢侈出現在署列支賬目中，戶部應制定詳細且作強的員公費目錄，且每年都必須對此進行考核……”

陸蒔蘭的聲音一直都不算很高，也不算大，但始終十分流暢且堅定。

待說完，宋端便道：“那還要陸史多查些貪污吏，尤其是在各大工程上謀了利的。既贏得民心，軍餉也有了。”

“目前都察院得到的線索較，若是宋大人知道這些線索，隨時可向都察院舉報。哪怕是沒有籌集軍餉這事，都察院也自當秉公辦理。”

宋端沒想到，陸蒔蘭的牙尖利，遠超他的想象，與本人的外表反差太大，令宋端一時也沒有話說。

霍寧珘卻是為陸蒔蘭這番話作總結：“我認為陸史說得甚是，便按照說的辦。頌心，你來牽個頭，一定將巧立名目，私自向百姓攤派這風氣殺下去。”

連頌心便道：“是。”

·

霍寧珘需理的事務量之巨，陸蒔蘭今日可算領略，在偏殿里寫策論都寫得挨不住睡著了，霍寧珘才踱步過來。

千頭萬緒，政務完了接著商議軍，自是耗費時間。

但霍寧珘之所以今天要理好這樣多事，是因明日另有安排——他要帶著陸蒔蘭去一別莊，涌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