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雲七一看到草堂門前侍弄花草的中年男人,便興地向他招手。
男人一布,形清瘦,須發半白,聽到雲七他,握著花鏟直起,在下瞇著眼睛向這邊看過來。
見雲七還另外帶了兩個人,立時沉下臉道:“為父不是說過不準帶外人來此嗎?”
“不是外人,是咱家的老祖宗。”雲七口而出。
“胡說八道!”雲華豎眉斥道,“你平時胡鬧也就算了,祖宗也是隨便認的?”
“我沒認,真是咱家祖宗。”雲七說道。
氣得他爹揚起花鏟就要拍他:“小兔崽子,你再胡說,看我不打死你。”
雲七慌忙躲到楚昭後,衝他爹嚷嚷道:“爹你久居山中消息閉塞,本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這個老祖宗是族長他老人家親自認回來的,你打我有什麽用?”
雲華的花鏟舉到半空,一來隔著楚昭不好下手,二來也是被兒子的話震驚,終於認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
這姑娘至多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雖說容出眾氣度不凡,但是無論如何都和老祖宗沾不上邊。
是族長老糊塗了,還是這小子在信口雌黃?
“是真的。”雲七說,“老族長把咱家祖傳的金針都給了,而且也打開了機關鎖,當著我和族長的麵用金針救治了一個咽氣之人,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雲華聞言大驚,放下花鏟,又將楚昭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盒老祖宗傳下來的金針,因為分家的時候分不均勻,被供奉在祠堂近百年無人敢,老族長竟然將它給了一個小姑娘?
“為什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雲華喃喃道。
楚昭直到這時,才緩聲開口:“世間事多有玄妙,非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我今日是為解你心結而來,你不必糾結我是誰,也無須顧慮其他,隻管將當年事原原本本與我講來。”
當年事?
雲華怔住,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與他兒子不相上下的姑娘,突然有種想哭的衝。
那麽多年的委屈,辛酸,失意,落魄,都在這個瞬間化了淚水,不控製地往眼眶湧來。
他什麽也沒說,扔下花鏟,轉腳步踉蹌地回了屋。
楚昭這才發現他的左有些不良於行。
“是他自己用針紮的。”雲七紅著眼睛道,“他當時就是給患者的左施針導致人家終癱瘓的,後來一直耿耿於懷,不停在自己上紮針,想找到失誤的原因,可惜,這麽多年也沒能找到。”
原來如此。
楚昭點點頭,說了句“你們兩個在外麵等著”,便獨自進屋關上了房門。
雲七不放心,想跟進去,胳膊被蕭將軍一把抓住。
“王妃說了讓你在外麵等著,你沒聽見嗎?”
“你管我,你算老幾?”
雲七用力想要甩開他,奈何沒有他力氣大,怎麽都甩不掉。
蕭將軍嗤笑:“就你這小板,還想跟哥哥橫,要不是看在你是王妃的不知道多代孫子的份上,你這條膀子都保不住。”
“……”雲七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是王妃的孫子,你自稱是我哥哥,那你自己也是孫子。”
“孫子就孫子,給王妃當孫子我樂意。”蕭將軍道,“我比你大,就算是孫子,我也是大孫子。”
“呸,不要臉。”雲七啐他。
蕭將軍無所謂:“要臉我就不當二流子了。”
雲七氣個半死,正要再罵,忽聽屋裏傳來一聲抑的嗚咽。
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爹已經在裏麵嚎啕大哭起來。
雲七嚇壞了,反過來抓住蕭將軍的手:“怎麽回事,我爹怎麽了?”
“還能怎麽,看到祖宗委屈了唄!”蕭將軍說,“就跟小孩子摔跤一樣,大人不在就自己爬起來,多疼都能忍著不哭,大人來了,就哭得昏天黑地,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雲七:“……我爹都多大了?”
“憑他多大,在祖宗麵前也是孩子。”蕭將軍說,“你爹這是在跟王妃撒呢!”
雲七:“……”
雖然但是,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
兩人在外麵等了許久,裏麵的哭聲才漸漸止住,變了一問一答的對話。
“好了。”蕭將軍說,“你爹這麽多年的委屈終於哭完了。”
雲七鬆了口氣,不知怎麽,自己也有點想哭了。
他娘死得早,這些年他爹住在山裏不管他,他也了很多委屈呢!
他也想在老祖宗麵前哭一場。
又過了好半天,房門打開,眼睛紅腫的雲華跟在楚昭後麵走了出來。
楚昭說:“你今天在這裏好好調整一下緒,明天一早,我讓人把那個患者接到神醫堂等你去醫治,但願你不要讓我失。”
雲華略有些遲疑,像個孩子似的怯怯道:“我怕……”
“怕什麽,有我呢!”楚昭說,“你隻管放心大膽的治,出了事我給你兜著。”
“是。”雲華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掉下來,躬對楚昭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大禮,“我會努力不給祖宗丟臉的。”
雲七:“……”
剛才也不知道是誰罵他認祖宗,還要拿花鏟拍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