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舟也是滿汙,一臉疲憊,小心翼翼扶著楚昭,像保護一個易碎的瓷娃娃,又因著這樣親的接,作顯得有些局促。
“阿傲的傷已經合完了,就是人一直沒有反應,王妃耗盡了力,方才若不是我及時扶住,隻怕就一頭栽到地上了。”他對慕容驍說道。
慕容驍看看楚昭,又看看床上雙目閉,了無生機的阿傲,心裏也怪難的。
他雖然討厭阿傲覬覦楚昭,但除開這點,阿傲確實是個很不錯的人,年輕俊朗,品端正,一傲骨,十分忠誠,跟著楚昭從南到北,始終不離不棄,無怨無悔。
憑良心講,如果自己是楚昭,也會被這麽一個熱忱執著的大男孩所吸引,也會對他另眼相看。
慕容驍歎口氣,把楚昭從張行舟懷裏移出來,攬在自己懷裏。
“把給我吧,你去洗一洗。”
張行舟懷裏一空,心也跟著空了一半,看著慕容驍那樣自然地將楚昭整個摟住,出一個苦的笑。
不管怎樣,王爺終究是最名正言順的那一個。
這時,其餘人都進來了,圍過來問楚昭怎麽樣。
見沒什麽事,又圍到床前去看阿傲。
阿傲氣息弱得幾乎沒有,看得大家的心都揪起來。
“王上,阿傲是不是沒救了?”鐵錘紅著眼睛問道。
楚昭的意識還是清醒的,隻是累得說不出話,聽到問,微微搖頭,又擺了下手。
張行舟替解釋:“王妃說阿
傲死不了,你們上髒,別靠近他。”
“哦,對,我們上有細菌。”王寶藏第一個反應過來,上大夥道,“我們先出去吧,別再讓阿傲染了。”
慕容驍雖然沒聽明白,也不知道楚昭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還是擺手他們快走。
幾個人隻好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鐵錘臨走對阿傲說:“阿傲,你一定要住,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蕭將軍嚇一跳,忙將拉出去,急急道:“剛剛不是說要守寡嗎,怎麽又不活了?”
鐵錘吸了吸鼻子,眼淚掉下來:“阿傲太可憐了,我們一起從雲州出來,他一個人走了,黃泉路上該多孤單,我要下去陪他。”
“……”蕭將軍哭笑不得,“王妃都沒說什麽呢,你不要咒他好不好,他壯得跟頭牛似的,沒準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房裏,楚昭啞著嗓子對慕容驍說:“再備一張床,今晚我要守著他。”
這要是換作平時,慕容驍鐵定要跳腳,此時卻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好,我這就人抬床過來。”
楚昭很意外,靠在他肩上,偏過頭來看他。
離得太近,隻能看到他胡子拉碴的下頜線。
雲州初見時,他還是個細皮,養尊優的俊王爺,一年時間,就磨礪了一個糙的軍漢。
不過,這個樣子倒是有了幾分他祖爺爺慕容青川當年的風采。
楚昭疲憊地笑了下,很是欣。
慕容青川的子孫,就
該是這般頂天立地的漢子,保家衛國的英雄。
“你祖爺爺會為你驕傲的。”楚昭說道。
沒頭沒腦的一句,把慕容驍給說懵了,細一品,才意識到楚昭應該是在誇自己,頓時激不已。
一年了,他終於得到了的認可。
不容易呀!
簡直比打仗還難。
“那你呢,你會為我驕傲嗎?”他得寸進尺地問道。
“……”楚昭很想翻個白眼,奈何實在沒力氣,便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慕容驍差點沒忍住掉下淚來。
這一個“嗯”字,讓他覺自己這半年來所的苦全都值了。
阿昭,終於看到了他的好!
楚昭緩了一會兒才去洗漱換,簡單吃了點東西,又回去照看阿傲。
慕容驍已經讓人幫鋪好了床,就並排放在阿傲的床邊。
反正阿傲現在和死人沒什麽區別,他無須擔心什麽。
“我就住隔壁,你有事隨時我。”他大度地說道。
楚昭真心地向他道了謝,正要睡下,張行舟拿著一封信過來,說是徐回讓天機門的人送來的。
徐回在信上說,帖木在北狄王宮抓住一個意圖行刺阿傲的刺客,拷問之下,才知道護送楚昭的隊伍裏也混進了刺客,那些人和行刺阿傲的人一樣,都是北狄王的堂兄安排的。
當時況急,不容他們細細考慮,阿傲的騎好,就讓阿傲先行一步趕來報信,隨即又挑選了幾個天機門的人在阿傲後麵趕來。
徐回還說,北狄
王的堂兄已經被控製起來,王城和大晏使團沒有到任何影響,讓楚昭不要擔心。
可他說了讓楚昭不要擔心,信上潦草的筆跡和點點滴滴的墨卻暴了他自己的擔心。
他肯定很怕阿傲不能及時趕到吧?
楚昭回頭看了眼床上氣息微弱的阿傲,閉了閉眼,把信遞給張行舟:“你去和王爺說一聲,讓他給徐回寫信把這裏的況說一下,再讓天機門的人把信盡快送回去,別讓徐回擔心。”
“好,我知道了。”張行舟接過信要走,又遲疑道,“涼州,還去嗎?”
“……”楚昭一愣,又回頭看了阿傲一眼,幾息後,下定決心道,“去,明日一早集合兵馬,正午時分出發。”
張行舟似意外,又似意料之中,容道:“阿傲怎麽辦,他生死未卜,我們就這樣丟下他走了嗎?”
“他會理解的。”楚昭一句話出口,淚水模糊了眼睛,像是為了說服自己,又重複了一遍,“他會理解的。”
張行舟嚨哽住,點頭道:“好,我這就通知下去,明日正午,趕赴涼州。”
張行舟走後,楚昭回到床邊,彎下腰,微涼的雙手捧住阿傲沒有的臉。
“阿傲,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阿傲,如果你是蕭馳,請你為我活過來。如果你不是蕭馳,也請你為我活過來。”
“兩百年前,就是在這個雁雲關,我失去了蕭馳,現在,我不想再失去你。”
“你說過
要永遠陪著我的,你不能食言,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阿傲卻始終雙眼閉,沒有給任何反應,若非還有一口氣,跟死了沒什麽區別。
楚昭心中悲涼,想著明天還要去涼州,便上床躺下,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兩人的床並排挨在一起,便將手到阿傲被子裏,握住阿傲的手。
這樣如果阿傲有什麽靜,也能第一時間覺到。
阿傲的手很大,掌心因為日夜兼程地騎馬,被韁繩磨得十分糙,起來像砂紙一樣。
楚昭心中酸,歎口氣,將他的手握住。
“阿傲,請你一定要活過來,若我的生命是以犧牲你為代價,我今生今世都不會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