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弘方收回思維,不再去看權青畫,只一心扶著墜兒下車。
那車夫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道:“你們真的要進宮嗎?要是一品將軍府不方便回,便去找家醫館,這位小姐傷得實在很重。”
墜兒將夜溫言暫時給池弘方扶著,自己則回過來直接跪到地上:“多謝這位小哥能在雪夜里停下車來,多謝塵王殿下肯救我家小姐一命。我是個丫鬟,報答的話說不起,就能給二位磕頭,一生一世不會忘了殿下大恩大德,亦不會忘了小哥停車之恩。”
墜兒說磕就磕,一點兒都不帶含糊的。三個頭實實在在磕到雪地上,先前就磕破過的額頭這會兒又出了。
權青畫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有那車夫道:“行了姑娘,顧好你家主子要。”
墜兒起了,幾步就跑到皇宮門口,對著守門的軍說:“我們是一品將軍府的人,傷的是我家四小姐,我們想要進宮。”
軍搖頭:“這個時辰,別說是邸的眷,就是京城里的皇親國戚也是進不了宮的。之前那刑部尚書家的嫡小姐也在這求了半天,最后還不是走了,你們也趕回去吧!”
墜兒想起來在廟里遇見江家的事,池弘方也想起來自己曾讓江婉婷想辦法找云臣。如今看來這個辦法是沒想,也不知道江婉婷這會兒回家去沒有。一會兒還得去江家看看啊,可別剛找到一個夜四小姐,又丟了一個江大小姐,那他這臨安府尹就真是干到頭了。
“你們是要進宮見云臣云大人嗎?”池弘方問墜兒,“云大人確實每天都留在宮中,但這個時辰實在是不好見啊!你看,如果四小姐實在不想回將軍府,那就到我府上去吧!讓我夫人先照顧著,本府會放出話去,就說夫人邀夜四小姐到府上坐客。”
墜兒搖頭,“不,我們哪都不去,我們就要進宮。”說著,將手掌心攤開,一只銀鈴端到了軍面前。“我們要去炎華宮,煩請行個方便。”
軍侍衛盯著手里的銀鈴看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什麼,齊齊跪下,其中一人更是道:“恭迎夜四小姐!屬下這就為夜四小姐打開宮門!”
池弘方也在盯著那只銀鈴看,看得腦子渾漿漿的,還嗡嗡直響。
那不是帝尊的斷魂鈴麼?他沒見過實,但是見過圖,皇家早多代就把帝尊大人的斷魂鈴給畫了出來,跟眼前這個一模一樣。
他是臨安府尹,這種代表著份地位的東西是一定要背下來的,不但他要背,守城的兵、守宮的軍都要背。就像方才四殿下的腰牌一樣,須得一眼就認出來。
可認是認出來了,他更疑了。云臣如今已經牛這樣了嗎?都能把帝尊大人的斷魂鈴要來,送給自己心的姑娘?帝尊大人護短兒沒錯,但也沒聽說如此平易近人的。
池弘方疑,權青畫也疑。那只銀鈴被他看在眼里,勾起了許多從前的回憶。
他是見過那只鈴鐺的,去往歸月國做人質那年,父皇曾懇求帝尊大人護他一路平安。帝尊大人便化出一只斷魂鈴的虛像,始終墜在他的宮車前。虛像會發出妙的鈴聲,也會籠得他的宮車泛起層層銀。
這是人間唯有帝尊才能造出的景象,從北齊到歸月,這景象護了他個平平安安,甚至就連歸月國皇帝看到這一幕,都對他這個質子禮待有加,這些年從來沒有為難過。
如今這只銀鈴又出現了,卻不是虛像,而是實實在在的真。
夜四小姐,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子?
“主子,咱們去哪?”車夫轉頭問他。
權青畫收回思緒,目也不再看那只銀鈴,只淡淡地道:“夜深了,就送夜四小姐到這里,我們回塵王府。你若已經不記得路,就請府尹大人送我們一程。”
池弘方連聲應下,墜兒已經背著夜溫言要進宮門。背上的人醒了,費力地回頭往馬車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馬車掉頭,權青畫的目也向投來。
“大恩不言謝,他日必報。”說話聲音極小,權青畫是聽不清楚的,但卻能從微的辯出幾分意思來,便點了點頭。也不知是應下他日必報這個事,還是在同告別。
塵王府的宮車走了,墜兒也顧不上跟池弘方說話,只管背著夜溫言往宮里跑。可是沒跑幾步就停下來,哭喪著臉跟后軍說:“你們到是給我帶個路啊!我不知道炎華宮在哪呀!”
軍侍衛趕在前面帶路,與此同時,也另有人往神仙殿去,將此事稟報給皇上。
墜兒累得呼哧呼哧的,卻又說什麼都不肯把自家小姐給那些軍背就,就這麼一步三晃地跑到炎華宮時,權青城也到了。
也不知是因為正在夜里,還是因為聽說進宮的是夜溫言,為皇帝,此時的權青城邊卻沒呼呼啦啦地跟著一群下人,甚至連吳否都沒跟著,就他一個人,還穿著常服。
領路的軍侍衛不敢靠近炎華宮,只在快要接近山腳下時就停了下來,給墜兒指了指方向就返回去了。墜兒背著夜溫言晃晃悠悠地停在山腳下,看了一眼權青城,不認識。
可權青城擋著的路了,于是小丫鬟眼一橫,急道:“你誰啊?快讓開別擋著!”
權青城一眼就看到背上背著的夜溫言,也看到了夜溫言滿的,當下也顧不得跟墜兒理論了,直奔著夜溫言就沖了過來。
“姐姐,你怎麼了?我姐姐怎麼了?你快把放下來給我!”
“起開!”墜兒急了,“哪來的孩子認親?我家小姐可沒有弟弟!這皇宮里怎麼什麼人都有啊,你是哪來的這麼煩人?快快讓開,我要去炎華宮!”
權青城氣得跺腳,“我就是讓開了你也進不去!炎華宮有制,這天底下除了帝尊大人自己,沒有人可以不經允許就闖制的。不過我教你一招兒,我姐姐跟帝尊大人好像有幾分,你就站在這里喊,報上我姐姐的名號,說不定帝尊大人會把制打開。”
墜兒不信,明明眼前什麼都沒有,就是一級一級的臺階,哪里來的制。
抬就往前闖,結果就好像撞到了一堵墻,砰地一聲被彈了回來。
這一彈不要,險些把夜溫言給摔了,幸好有權青城在后頭擋了一下。墜兒好一陣后怕,總算給了權青城一點好臉,說了聲:“謝謝啊!”然后就再也不猶豫,扯著嗓子沖著山頂喊起來——“有沒有人啊!我家小姐是一品將軍府的夜四小姐夜溫言!傷了,求帝尊大人救救我家小姐!帝尊大人!救救我家小姐!”
剛喊到這兒,就見寂靜的炎華宮大殿突然一片紅閃過,一道人影從臺階上方直沖下來,幾乎沒有過程地就到了眼前。
墜兒不知道家小姐是怎麼被那人抱在懷里的,只聽到那人抱著家小姐一聲一聲喚著:“阿言,阿言。”在他后,連時連滾帶爬地跟了下來,到了近前直接看傻眼了。
小丫鬟都懵了,以為見了鬼,嚇得打起哆嗦來。有心想把自己家小姐搶回來,可又覺得抱著小姐的這個紅袍男子并不是壞人。還有那一聲聲喚著的阿言,怎麼聽怎麼都帶著悲憤。
紅又泛了起來,看到紅袍男子將一只手覆在夜溫言傷的肩頭。先前包扎的布帶子掉落,紅滲傷口,傷口竟奇跡般地以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還不及倒吸一口冷氣的工夫,原先嚇死人的傷口居然不見了,就連裳都完好無損,甚至一的跡都被清除干凈。
墜兒想起來了,這是帝尊在用法為小姐療傷,這位紅袍男子就是北齊的帝尊大人呀!
小丫鬟立即跪了下來,權青城也跟著跪了下來,跟著就聽到連時在問:“是何人傷了四小姐?你是四小姐的丫鬟吧?你來說!”
墜兒哭著把這一路的經歷說了出來,卻只說了們被人劫殺,沒提遇著四殿下那段。
夜溫言轉醒過來,一眼就看到師離淵那好看的眉眼湊在近前,當時就笑了,“師離淵,我差一點就見不著你了。”
他氣得幾乎要發狂,“你也知道就差一點?你竟還笑得出來?”
“不笑能怎麼辦呢?”說這話時,的笑容里終于帶出一苦,“不笑就只剩下哭了,可我了那麼重的傷都沒哭,現在哭總歸有點不好意思。師離淵,我上特別疼,雖然你已經給我治好了傷,可我還是疼。你說我怎麼那麼倒霉啊,一出臨安城就被刀扎,上回是心口,這回是全都挨著了。”
他心疼得沒法沒法,干脆彎了腰,直接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本魂給你的斷魂鈴,為何不用?”
微笑,搖頭,“沒本事用。”兩只手又不老實地勾上他的脖子,“師離淵,別審我了,說點好聽的來,不然我就一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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