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末予高大的軀半陷在汙泥中，劇烈的疼痛讓他不停地搐著，腺和鮮混雜著糊在後頸上，又淌了一地，將沈岱的視界塗抹得面目全非。

沈岱雙膝癱著跪在瞿末予旁，抖的手想要捂住他的傷口，想要阻止的流出，可他沾了滿手刺目的紅，卻什麼也阻止不了。

腺是人上最脆弱、最敏也是最重要的之一，到損傷會嚴重破壞激素系統的平衡，同時造難以想象的疼痛。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常識，是沈岱在決定洗標記時醫生幾次勸阻他說過的話，他知道腺傷有多疼，疼到這個仿佛沒有破綻的、強大的頂級alpha，幾近暈厥。

他在最怨恨瞿末予的時候，在無數個夜晚被夢中的幸福和現實的絕境產生的落差一次次撕碎的時候，在疲憊、不安、焦慮和無像一塊塊石頭在肩頭時，他都暗地想，那個讓他如此痛苦的人，若有一天也能嘗嘗這番痛苦就好了，但他從未想過是這種方式，他也不到快意，他的腺再次被狠狠刺痛了，一如他的心。瞿末予的每一滴殷紅的、每一份虛弱的神，都讓他剜心一樣地疼。

“末……予……”沈岱大口著氣，恐懼像一隻無形之手，扼住了他的咽，他卻用靈魂發出直衝雲霄的悲鳴，“啊——”

沈岱在一張長椅上坐了很久，哪怕瞿慎指著他激地大吼大，也無於衷，他看著瞿慎的面部抖，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他卻一個字也沒聽見。

他前一刻的記憶是自己撿起了地上那把沾的刀，指著瞿承塵讓他們送瞿末予去醫院，下一刻他的意識就在這張椅子上“醒來”，他茫然地看著瞿慎，又看看後面閉的手室的大門，想到瞿末予此時就躺在裡面，不知命運會如何判定，便心如刀割。

瞿慎惡狠狠地說：“我兒子要是出事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你的兒子！”

沈岱扶著牆站了起來，他往前走了一步，無畏地站定在瞿慎面前，對著這個曾經用信息素製他的人說道：“你兒子如果出事了，你難辭其咎。”

“你！”

沈岱走向了靠牆站著的梁芮，背對著他們，肩膀在不停地抖。

沈岱輕聲問道：“手多久了。”

“快兩個小時。”梁芮的眼睛又紅又腫。

“醫生怎麼說。”

“刀口偏了一些，但傷得也不淺，送醫時間太慢了，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保住腺的可能……不高。”梁芮越說越是抖。

沈岱慢慢用手撐住牆，他閉上眼睛，緩了一口氣：“他的信息素很頑強，不會輕易消失的。”

梁芮搖著頭，哽咽道：“他從來沒有過這麼重的傷，他……我不怕他變普通人，變beta，但是他不了的。”

沈岱也無法想象瞿末予會變beta，那樣的天之驕子豈能忍自己跌落凡塵，可命運並不會因為你格外重視一樣東西就不拿走它，他再次看向手室的門，他想要看到它開啟，又害怕它開啟。

“醫生說，末予之前在醫院冷凍過腺，好像是為了給丘丘製作信息素香氛。”梁芮吸著鼻子，“那個能派上很大的用場，或許能救他。”

沈岱想起瞿末予故意將黑檀木信息素弄到丘丘的日用品上，一步步放松丘丘的警惕直到真正被接納，沒想到丘丘無意中幫了自己的父親。

其實瞿末予為了修正過去所做出的努力他並非沒有看到，他只是無法原諒，他只是抗拒去相信，他只是無法把自己從已經封閉的殼子裡拉出來，因為他害怕過去的慘痛經歷重演。可是他越來越無法裝作看不見，他的心在長久抑的恐懼和一次又一次的悸中反覆掙扎，直到看到瞿末予倒在泊中，他才發現無論他心底有多恨，他都不希瞿末予被這樣傷害。

沈岱了酸的眼睛，輕聲問：“丘丘呢。”

“保姆帶回家了。”

“瞿承塵呢。”

瞿慎走了過來，冷聲道：“他被拘留了。警察要見你，你聽好了，見到他們之後，說自己現在很混，記憶混，語言混，暫時沒有辦法錄口供。”

“我的記憶和語言都沒有混，我知道從頭到尾發生了什麼。”

“我們要先研究這件事的最佳理方案。”瞿慎命令道，“你說什麼，由我來決定。”

沈岱不敢置信地瞪著瞿慎：“你兒子現在躺在裡面急救，你不想把兇手送進監獄，你要研究什麼方案？應付的方案還是穩定價的方案？！”

“這是我們瞿家的家務事！”瞿慎厲聲道，“你這個外人還沒進門就惹出這麼多麻煩，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閉。”

梁芮轉過來，激地說：“你什麼意思，瞿承塵傷的是末予的腺，這已經不是爭權奪利，他想毀了末予！這還是什麼家務事？這是刑事案件！”

瞿慎的臉極其難看：“你們懂什麼，難道我不想弄死他嗎。這件事牽扯的太多，不是簡單的把他送進監獄就能解決，老大為了保自己的兒子，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謹慎。”

沈岱深吸一口氣，他可能永遠無法理解這些豪門之中千萬縷的利益牽扯，他也不希自己的兒子變被牽扯的其中一個提線木偶，可是他們似乎已經沒有退路。在見識了瞿承塵的瘋狂後，他相信了他們對於頂級alpha的所有評價，那是一條注定極端又兇險的路，可為了與生俱來的尊嚴與榮譽，他們不惜一切都要走下去、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