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禎點頭，走到就近的一面墻上，上頭果真有剛出來的布告。寫著凡是塘百姓，按家中人口每人可領一斗米。若非本鎮百姓，記錄名冊后，統一由府安排食宿。

“走，去看看。”他說。

幾人走去米鋪，此時米鋪門前已經集聚了許多百姓。起初眾人還不敢相信，然而等米鋪一開，兵們把米抬出來時，氣氛沸騰了。

百姓們鬧哄哄，有的推推搡搡，秩序一度混。

沒多久，有一隊兵過來，扯著嗓門大喊：“排隊領米，誰不守規矩就沒他的份。快快！別耽擱！”

漸漸地，人群才開始井井有序起來，米鋪門口排著一眼不到頭的長龍。領得米的人喜笑開，抱著米袋像抱著金子似的小心翼翼。

沈梔梔很是慨，這些人的面貌跟小時候村里的人一樣，眼里皆閃爍著活下去的希。

默默看向裴沅禎。

裴沅禎負手立在街邊，將他的影打在斑駁的墻上。他面上無波無瀾，目卻深邃溫和。

頃，他轉離開。

沈梔梔趕跟上去：“公子，我們接下來去何？”

“去別的地方看看。”

.

半個時辰后，他們來到一座村莊。

說是一座村莊，但除了村口立著的天門石柱上寫著“榆水村”外，基本看不出村莊的原來面貌。

這里曾被水淹過，到一片狼藉。有的屋舍倒塌了廢墟，有的只剩幾梁柱。

許多人逃難去了外地，能留下來的只剩下老弱病殘。老人們逃不了，也不想逃，即便死也想死在故土。

是以，裴沅禎他們到的時候，只依稀瞧見一些瘦骨嶙峋的老人和小孩走在路上。

有的挑擔，有的拿著鐵鍬在廢墟里到尋找，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東西。

沈梔梔站在一旁看個婦人挖土。一會兒刨出個鐵鍋，一會兒又刨出幾個瓷碗，高興地撿起來裝進簍子里。

沈梔梔看得起勁，指著個地方對道：“這里好像還有東西，我看見反了，興許是好。”

那婦人抬頭瞅了瞅，對的著上下打量了遍沒說話，然后按著指著地方挖了會，果真刨出塊銅鏡來。

“這里是村長家。”說：“村長一家去鎮里了，這些不要了。”

沈梔梔點頭，轉去尋裴沅禎時，卻見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遠的田埂。

“狗大人，我們過去。”牽著阮烏離開。

裴沅禎在田埂上慢步，說是田埂，其實上頭已經看不清路，到都是干涸的泥。

洪水退去，田地里的莊稼全毀，再經過太一曬，滿目瘡痍。

侍衛跟在他后，細細稟報這里的況。

“幾里地外有條河壩，也正是那條河壩決堤，附近的幾個村子皆遭殃。榆水村是災最嚴重的，原先村子有九百人，現在剩下百人不到，大多去逃難了，也有的死于此次洪災。”

裴沅禎默默聽著，走到一棵樹下，他停下來。

轉看了眼，沈梔梔牽著阮烏踉踉蹌蹌地跟在后面。邊招手邊喊：“公子等等奴婢，奴婢快跟不上了。”

“河壩修了嗎？”他問。

侍衛道：“府派人來看過，但不知何原因，一直沒修。”

裴沅禎蹙眉，河壩不修，來年春耕無水，也有再次淹田的風險。

他視線清清淺淺地落在不遠沈梔梔的上。

許是走得累了，叉腰站在田埂上氣。而阮烏興地扯著繩子要走，被拍狗頭訓斥。

他淡淡勾，忖了忖，對侍衛道：“你去請孟欽德過來，讓他帶人來查探河壩的況。”

“是。”侍衛領命離去。

頃，沈梔梔才氣吁吁地走到跟前。

“公子，”幾分埋怨：“公子離開也不說一聲，害奴婢追了許久。”

裴沅禎故作沉臉：“你還有理了？自己看熱鬧忘了主子，你就是這樣當我心婢的？”

“......”

沈梔梔訕訕：“奴婢哪是看熱鬧，奴婢只是好奇瞧了一小會。”

裴沅禎懶得與爭辯，轉繼續往前走。

走到一條小溪邊，余瞥見沈梔梔越跟越落后。

他扭頭看去。

沈梔梔捧著兜、踮著腳摘路邊的野果子。摘下一顆了后，丟進自己里。阮烏殷勤地圍著轉，偶爾得扔一顆進口中。

一人一狗摘野果摘得歡樂，儼然忘了還有他這麼個主人。

裴沅禎舉目看了看四周，發覺走得有些遠了，便倒回去。

“在做什麼？”

“公子，”沈梔梔抬臉：“摘桃呢，可要嘗嘗？”

裴沅禎哪里吃過這些野東西，見邊還沾著點不明，嫌棄地搖頭。

“脆脆甜甜，真的好吃。”沈梔梔跑過來，拿起一顆在上了，熱地遞到他邊：“公子嘗嘗。”

裴沅禎蹙眉，拒絕，然而才開口說了個“我”字，就被塞了一。

沈梔梔笑盈盈地問：“奴婢說的沒錯吧？滋味很好呢。”

“......”

第39章

兩人沿路返回村子, 此時街道上變得安靜，適才那些挑擔挖東西的人已經離開。

越往里走，村莊越雜, 隨可見倒塌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