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侍衛領命。

“裴大人，”常大人問：“眼下要如何理？還請大人示下。”

裴沅禎淡淡道：“本不會讓你為難，既然是宋鈞殺了人，你把宋鈞抓走，也算是給淮武縣百姓一個代。”

“這......”常大人一時沒明白他是何意：“下愚鈍，還請大人明示。”

“你要抓的是宋鈞，不是我裴沅禎。”他四下掃了眼：“隨便選一個。”

常大人意會過來：“是，下懂了。”

他轉頭吩咐：“去，把任府犯事之人抓起來。”

.

回到客棧已經是傍晚。

裴沅禎站在門口，著檐下的燈籠出神。

過了會，他才抬腳進門。

若是以前，每回他從外面回來，總會聽見躁躁的腳步聲，再然后就是那膽大包天的婢笑嘻嘻問：“大人用過膳了嗎？”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今日客棧雖到都點了燈，線卻是比往日暗了許多。

掌柜的見他回來，忙熱招呼：“客回來啦，熱水備好了，可要讓人送上去？”

裴沅禎點頭，徑直上樓。

沐浴過后，他換了干凈袍，在桌邊坐下。

桌上堆著許多信箋，其中一封只回了一半。是安俊良從京城快馬送來的，關于朝堂閣決策明年科舉主考的事，他們擬了個名單過來，詢問他意見。

裴沅禎覺得人選甚好，并在此決策上做了些補充，打算寫封信盡快讓人送回京城。

只是，才寫了一半......

他視線落在信紙上，默了會，提筆繼續寫，然而筆蘸了半天也沒墨。

轉頭一看，才發現，硯臺里的墨早已干了。

他索撂下筆，往后仰靠。

闔上眼。

夜漸濃，像一張的網罩在客棧上空，令人不過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樓梯傳來腳步聲。片刻后，房門吱呀推開。

裴沅禎長睫掩：“出去，不必伺候晚膳。”

門口的人沒應，徑直走進來。

聲音委委屈屈：“嗚嗚嗚.....公子不吃，也不讓奴婢吃嗎？奴婢都一天了。”

裴沅禎心口猛地一跳，倏地睜眼。

就看見沈梔梔蓬頭垢面像個難民似的，可憐地站在桌前。

第46章

裴沅禎睜開眼, 看見沈梔梔蓬頭垢面地站在桌前，而阮烏也臟兮兮地跟在后。

夜幕料峭中，一人一狗可憐, 像才逃難回來。

他目愣怔, 盯著良久未說話。

沈梔梔問：“公子，怎麼了？”

裴沅禎這才無聲笑起來，角漸漸漾開, 啞聲道：“你回來就好。”

沈梔梔覺得他此時緒不對勁，像是悲傷, 又像是歡喜。

抑或......虛驚一場后的恍然慶幸。

他繼續喃喃了句：“回來就好了。”

沈梔梔走過去, 還以為他生病了，抬手探他額頭。

裴沅禎沒，任手掌在自己的額頭上。在沈梔梔退開時，倏地將自己的手覆上去。

沈梔梔一愣, 狐疑地打量他：“公子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裴沅禎沒說話，只緩緩搖頭。

沈梔梔試著出手，卻發現他掌心覆得有些。

“公子奴婢手做什麼，奴婢還沒洗手呢。”

又了下, 裴沅禎這才放開。

他問：“你今天去哪了？”

“奴婢現在好，”沈梔梔可憐兮兮：“可否吃飽了再說。”

裴沅禎點頭，聲應：“好。”

他吩咐侍衛擺膳進來。

沈梔梔原本想去洗把臉, 卻被他攔住, 說：“這里有水, 不必麻煩。”

有水是有水, 可洗漱用是裴沅禎的啊, 沈梔梔可不敢用。

飛快地跑回自己屋子洗了把臉，回來后, 發現裴沅禎已經坐在桌邊等。

晚風悠悠，吹拂庭院中的菩竹沙沙，裴沅禎的側映在靜謐燭火下，溫潤祥和。

見回來，裴沅禎說：“坐。”

沈梔梔在他對面坐下來：“公子也沒用晚膳？”

“嗯。”

“為何沒用？”

“忙。”

“忙什麼啊，棉花不是都已經買了嗎。”

裴沅禎目一直落在上：“你說呢？”

“我......”沈梔梔想起今日之事，就覺得倒霉，說：“我被人追啦，他們想劫。”

裴沅禎的心了。

沈梔梔嘻嘻笑起來：“當然不是啦，我一開始以為他們想劫，后來他們說是因為我男人斷他們財路，想請我去做客。”

裴沅禎心里舒展了些，卻因為這句“我男人”又起了陣漣漪。

“哪有請客這麼請的？”沈梔梔繼續道：“鬼才相信他們，我繼續跑，他們繼續追，后來大家都累了癱在地上。有人捉住我一只腳不讓我走，我就大喊一聲‘狗大人，咬他們’，然后阮烏跑回來幫我。”

“公子，你是不知道，狗大人可真厲害，那些人被他嚇得屁滾尿流。有的跑得鞋掉了，有的子都松了，實在稽。”

“當然，我可沒看，我捂著眼睛的。”沈梔梔拉一大口飯，囫圇問：“狗大人是不是很厲害？”

阮烏在一旁也得狼吞虎咽，大腦袋一聳一聳地吃它盤子里的食。聽見沈梔梔夸它，抬頭嗷嗚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