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他招手。

“干嘛？”挪腳過去，細細打量他。

這才發現他今日有些不一樣。

一石青道袍，隨意而閑適，面目溫和中帶著疲憊。

裴沅禎拉坐在旁邊：“讓我靠會。”

他偏頭靠在肩上，又闔上眼。

沈梔梔問：“昨日沒歇好？”

“唔.....”

“朝堂的事很頭疼嗎？”

“嗯。”

裴沅禎握著的手，緩緩挲溫潤的指腹。

沈梔梔坐了會，問：“我們去哪？”

“帶你去個地方。”

.

裴沅禎帶來的是城西一破舊的宅院。

這宅院有些年歲了，門口的一對抱鼓石經風催雨打，還缺了一角。

“這里是？”

“我母親的牌位在這，今日過來上炷香。”裴沅禎淡淡道。

“哦。”

沈梔梔猜到這里是哪了。

裴沅禎的母親是裴縉的外室，想來這里是他小時候跟母親和妹妹住的地方。

他上前敲門，開門的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盯著他仔細看了半天，才笑起來：“小禎來啦。”

裴沅禎點頭。

那老人見他后跟著沈梔梔，笑容變得大了些：“哎呀，這是小禎媳婦？”

“這麼多年了，你每次來都是一個人，今年總算帶媳婦來了。”

沈梔梔尷尬：“老人家，我現在還不是呢。”

裴沅禎扭頭瞥了一眼，角淺淺勾了勾。

宅子很干凈，看來老人經常打掃。他領著裴沅禎和沈梔梔往里走，進了院，裴沅禎停下。

“你在這等我，我進去片刻就來。”

“嗯。”沈梔梔點頭。

今日明，早上出門時還溫暖和煦，這會兒日頭高，漸漸悶熱起來。

沈梔梔走到廊下躲涼。沒過一會，那位老人搬了張矮凳過來。

“小禎媳婦你坐。”

沈梔梔趕忙接過來：“老人家我真不是他媳婦。”

老人家沒理會，兀自在一旁臺階坐下。開懷地說：“這下好了，小禎有媳婦，他娘在下頭該高興了。”

他指了指屋子里，正是裴沅禎進去的那間，說：“里頭是小禎的娘和妹妹，他每年都會來上香。”

“他從這出去的時候還這麼小吶......”老人比了下腰的位置：“沒想到一轉眼這麼大了，都有媳婦了。”

“小禎媳婦，你是哪的人啊？”

“......淮州梅南村的。”沈梔梔無奈回答。

“小禎媳婦長得真好看，以后你們的孩子肯定也好看。”他嘆氣：“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小禎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他。他聰明得很，比別的孩子聰明，他娘教他讀書，他一學就會。”

“你看，”他驕傲地指著西邊的一堵墻：“那些都是他三歲時寫的字。”

沈梔梔轉頭看過去，只見墻上已經斑駁得模糊，卻能看見半面墻都是稚的字跡。

老人說：“他小時候想出去玩，他娘就跟他說等他學會寫一百個字了，就準他出去玩。那時候他才三歲哇，天天學字，就寫了這麼多。”

“不過后來他還是沒能出去，他爹不準許，那時候他難過了很久。”

沈梔梔靜默看了會，好奇問：“他小時候沒出門玩過嗎？”

老人家沒回答，仍舊滿臉驕傲地說著裴沅禎小時候聰明的事跡。

他慢慢說，沈梔梔靜靜聽。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開，裴沅禎從里頭出來。

他了眼這邊，朝招手。

沈梔梔起過去，老人家也跟著過去。

“小禎跟你娘說完話了？”

裴沅禎點頭，牽著沈梔梔往外走。走到門口，讓侍衛從馬車里把東西搬下來。

老人家笑嘻嘻道：“又給我帶這些？我老啦，沒牙，咬不啦。”

裴沅禎對他比劃了兩下，他忙點頭：“好好，這樣也行。”

沈梔梔這才明白這位老人本聽不見。

等兩人出門后，老人家拉住沈梔梔，說：“小禎媳婦，明年你再來啊。”

沈梔梔看了看裴沅禎，局促地點頭：“知道了，明年會再來的。”

轉時，也不知是不是的錯覺，見裴沅禎笑了下。

上馬車后，緩了緩臉上的溫度，道：“你來祭拜你母親為何不早跟我說，害我穿這樣。”

以為裴沅禎帶去踏青，便打扮得很是鮮亮。

裴沅禎道：“無礙。”

“現在去哪？回府嗎？”沈梔梔問他。

“我今日休沐，帶你去崇安寺看桃花可好？”

“哦。”

沈梔梔點頭，卻莫名地，心漉漉的。

裴沅禎拿了份邸報來看。

過了會，沈梔梔開口：“那位老人家跟我說了你小時候許多事。”

“嗯。”

“你小時候沒出門玩過嗎？”問。

裴沅禎視線專注在邸報上：“你對我小時候的事很好奇？”

沈梔梔搖頭，隨即又點頭。

“老人家說你小時候很聰明，為了出門玩，三歲就學會寫一百個字。”

裴沅禎很平靜：“我從出生長到五歲，一直住在那里從未曾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