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數一遍。
真的五位數。半條保險杠都買不起。
簽完單,康叔繞車一周,站遠了,手抵下凝神思索。
……還是不太能理解。
他拍了張照發給商邵。不得不說,在花園和別墅背景下,這薄荷綠的小車還上鏡。
商邵剛走進會議室。
滿屋子西裝革履的,都肅靜著,眼地看他讀一眼訊息容后,腳步微凝,極無奈地笑了一下。
什麼意思?下次生氣,就有車可以代步下山了?
應挑完車子回了家,一口氣補了幾小時的覺,中間接到緹文跟請假的電話,也沒當回事,很爽快地批了。
等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
俊儀跟匯報完行程,長出一口氣:“就還剩一個星河獎了,之后就可以安安心心挑劇本,等著過年。對了,栗導的劇本已經出來了,他約你吃飯,讓你挑時間。”
應懶懶地歪在沙發抱枕間,沉一陣:“等星河獎后吧。”
“好叻。”俊儀記上一筆:“對了,你知道嗎,今年星河獎的贊助商有勤德哦。”料完,怕應不記得,補充道:“就是商先生集團旗下的。”
“知道。”應一肚子起床氣。
俊儀不霉頭,轉開話題道:“公司的年會安排已經出來了,聽說湯總也難得會出席。”
“幾號?”
“十二月二十一。”
應點點頭:“那我得加快了。”
“加快?什麼加快?”俊儀迷茫了一下:“啊對了,柯老師今天上午找過你,聽說你在睡覺,讓你下午回電給他。”
“他下凡了?”應倏然坐起:“不是一直沒信號嗎?”
“柯老師說今天一天他們都在博卡拉休整,之后還要回去補拍,最近雪山氣候多變,很難講。”俊儀在手機里調出號碼,替應撥了出去。
博卡拉天氣晴朗,柯嶼正在白塔上曬太,接了電話,未語先笑,一聲:“靚。”
應嗚的一聲就哭了,眼淚洶涌。
柯嶼被哭得一個激靈,遲疑地問:“難道在熱搜上,我已經雪山失事死了?”
也就是他,這種玩笑也開得云淡風輕的,帶著從容的戲謔。
應哭得更厲害:“你再不出現我就要死了……”
柯嶼耐心地等哭了三分鐘,才聽說:“借我錢。”
柯嶼:“……”
“借我錢。”應吸吸鼻子,加重重復一遍。
“三個月沒聯系,張口就是借錢?真有你的。”柯嶼失笑一聲,“多?”
“一億。”
“把我賣了能湊合。”
應泫然:“那五千萬。”
“沒有。”
“三千萬,兩千萬——別找商陸借,我不要他的錢。”
商陸就坐在一旁。聽到應的話,柯嶼默默將聲咽了回去,問:“出什麼事了?”
應張了張,還在打著腹稿,柯嶼卻已經平靜地問:“你要解約是麼?”
“你怎麼知道?”
“安言打了我很多電話,早上我回過去,他讓我勸勸你。”
應倒回沙發中,揪著黑刺繡抱枕的金穗子:“你勸呢。”
此此景何其相似。當年柯嶼一心要解約時,也是應風風火火地來勸他。時移勢易,說與聽的換了個位置。
柯嶼指尖掐著草芯,沉默了片刻,從容勸道:“解吧。”
“你不覺得我傻?”
“覺得。”柯嶼干脆地說:“但不重要,你一向是聰明務實的,能做出這種決定,看來辰野對你很差。解約要多錢?”
“賠償金加違約金一億五,你借我兩千萬,等我把多余的房產和投資出清了,三年還清,好麼?”
“好,那剩余的呢?”柯嶼一針見地問:“不管怎麼樣,你都還差得遠。”
“剩余的……”應深吸一口氣,自嘲地笑一笑:“有人不借,但我還有朋友,總能湊到的。”
掛了電話,翻著通訊錄和微信好友。在娛樂圈經營數年,不是沒人緣,但又有誰能大方掏給千萬呢?錢不是大風刮來的,投資、消費、理財,就算是明星,流資金在一億缺口面前,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應翻完了通訊錄,又撥打銀行客戶經理的電話:“我現在名下的房產你是知道的,可以貸多?”
冷不丁抬頭,見程俊儀已經完全呆滯住了。
銀行需要時間才能答復,應掛了電話,對俊儀笑了笑:“怎麼?嚇傻了?”
俊儀跪到沙發上:“我覺得我對你關心不夠,你發生了什麼事,做了什麼決定,我都不能及時發現。對不起。”
應抱一抱:“沒關系啊,一切還是很好的。”
俊儀沒看見微紅的眼圈。
在娛樂圈十二年,落得這樣四借不到錢、贖不了的下場,也是一樁幽默事了。
應自嘲自樂,閉上眼伏在沙發靠背上,雪白的被四周金線刺繡抱枕埋著,金燦燦又重彩的蒼白,不知道是天鵝瀕死,還是蠶蛹等待破繭。
今天寧市降溫,外面天灰蒙蒙的。莊緹文一進了屋,先在空調暖風中松了口氣,才奔上二樓。
一推門,里頭一死寂,覺世界末日了。
摘下大,思索了一路的開場白全丟了,單刀直地說:“我有件事要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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