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重如千鈞，大腦一片空白，應下意識地看了商邵一眼。

是左思右想，覺得穿著那襯衫實在不方便，所以才特意回來換了服，然后準備開車溜走的。

希商先生不要怪。

更希商先生不要誤會是故意為之。

商邵的緒累積已經到了頂點，他不介意再激怒商檠業一次。

但在他亮牌前，應已經率先反應過來，一鞠躬，很張地說：“您好，我是今天來應聘的家政，迷路了，對不起！”

商邵眸中的怔轉瞬即逝，最終演變為一種復雜微妙的晦。

綺麗酒店娛樂集團，不過是游離在商宇集團外的副產業，代言人和廣告片，都沒有達到能進商檠業視線的分量。

他一個日理萬機、年過半百的董事長，也完全沒空關注什麼娛樂圈，因此，商檠業跟應是“縱使相逢應不識”。

但他面仍然不算好看。

家政服務是要住家的，這個人做這份工作，是“漂亮”到了何統、有辱家風的地步。

“康叔。”商檠業喚一聲。

一直跟在后的康叔上前來：“董事長。”

“你來說。”

康叔只能著頭皮編：“是今天來試用的，覺得不太合適，已經辭退了。”

商檠業什麼話也沒說，目輕輕地將應從頭到腳瞥過，點點頭：“既然迷路了，那就找人帶出去。”

就這樣？

好像比預想的簡單。

應長舒一口氣，再度鞠了一躬，在眾目睽睽之下穿過走廊，繼而被人送了出去。

客臥門半掩著，商檠業指尖推開，一眼環視而過。

瓶著鮮花，床鋪顯然有留宿過的痕跡，一件男士襯衫搭在床尾凳上。

商明寶眼疾手快，一個步橫欄在商檠業面前：“爸爸，我長大了，你不可以隨便進我房間。”

“這是你的房間？”商檠業瞇了瞇眼。

“我昨天過來就睡這里的。”商明寶理直氣壯地說。

“那些珠寶，也是你的？”商檠業眼尖得很。

明寶一扭頭，發現茶幾上五花八門的全是鉆，用力一“嗯”，斬釘截鐵道：“都是我的，是大哥送我的——大哥對吧！”

商邵心思全在應上，一時間沒關注這小貔貅又在招財進寶，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是我送的。”

商檠業沒再說什麼話，轉走出：“家里要用人，不可能都從香港那邊派，自己找是對的，不過……”

他淡淡提醒商邵：“你這樣的份，不應該留太漂亮的傭人在邊，為你未來太太著想，還是找普通點的好。”

商邵的房子到都是窗，將外頭視野一覽無余。

夜下，一輛小車從前庭駛出，燈微弱，氣勢短小。

這顯然是一輛經濟型的代步車。

商檠業沉默看了半晌，倒也真有些疑了。

難道，不是商邵金屋藏，是真來應聘的？

應扶著方向盤，一直到開下山路了，心跳還沒平復下來。

確實要回家，這輛小車也確實是拿來用的，但總覺得劇本有哪里不對……

三十公里的路，幸好這廠商沒打虛假廣告，讓電力滿滿地開回了家。

莊緹文撕開了大小姐份，住回了市中心的豪華公寓，只有俊儀在這兒獨守空房。

見了應，仿佛迎接九死一生歸來的奧德修斯，熱淚盈眶地撲了上去：“嗚嗚，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應有氣無力地踢掉鞋子：“什麼也別問，我要先泡個澡。”

泡了半小時，才覺得回魂。

商邵早先給發了微信：「怎麼真走了？」

應在床上翻一個，延遲回復道：「本來就要回家的，明天要跟導演吃飯，還要去公司解約。」

商邵過了一會才應：「我給你重新買臺車，別開那個，我不放心。」

應趕忙回：「我有車，那個就是買著玩的。商先生，你爸爸走了麼？」

商檠業本來是要留宿的，但商邵這大小加起來兩千平的房子，寧愿用三百平來展示一幅福隆真跡，也不愿意多做一間客房，顯然是不歡迎任何人打擾。唯一的客房又被商明寶占了，他只能去住酒店。

商邵剛把商檠業送出門，便給應撥了電話：“他剛走。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太懂事，商邵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想了想，問：“上還疼嗎？”

其實還有一點，但應搖搖頭：“不了。”

簡單聊了幾句便各自掛斷。

應疲力盡，睡得很快，不知道商邵正在來的路上。

他是自己開了車過來的，副駕駛上放著一枚紙袋，紙袋里是醫生配的藥。著限速開，幸好深夜路況暢通，紅燈也沒遇上幾個，抵達時，應只來得及做了半場夢。

那夢不太愉快，被半開窗下的談話聲吵擾。

“商先生？”

“睡了？”

“睡了。你怎麼來了？”

“來送藥。”

“什麼藥？”

“噓，別吵醒。”

此后一路無話，只有落在花磚上的腳步輕緩。

上了樓，程俊儀不想讓他進房間，猶豫著：“我去醒？還是你把藥給我？商先生不避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