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說，這些諾言在他心里太重，除非真正認定了人，否則他不輕易開口。

這之后的幾天，應都忙于那個革命者角的重新試鏡，也跟幾家聞風而來的經紀公司、公關代理深聊了聊。

跟辰野的解約十分漂亮融洽，沒有任何撕破臉的不面，讓業驚嘆，不知道雙方到底是怎麼達協議的。但無論如何，現在是干凈清爽的自由，沒有難纏的糾紛，一時間了幾家大公司的香餑餑。

跟莊緹文深聊過，莊緹文只想盤影視和藝人經紀這一塊，商務合約太看渠道人脈，需要手。但左思右想，應還是拒絕了所有的橄欖枝。

“我還是想要自由。”在市中心公寓里，將三顧茅廬的昂葉總裁送至門口：“即使錢一點，但自由更關鍵。”

昂葉是業僅次于辰野的經紀公司，但在商務資源——尤其是高奢時尚資源方面，昂葉是一騎絕塵的。這得益于其主要大東、總裁葉瑾本人就出自豪門。

應有仔細考慮過昂葉，因為柯嶼從辰野離開后，就是昂葉給他托了底，雙方合作很愉快，柯嶼在男奢方面的績遙遙領先，也是拜葉瑾這個人所賜。

“不錯，中國的卡門士。”葉瑾被拒絕了三次也不惱，但有一諷刺的幽默：“不愧是從十六歲就開始當傀儡的人，想要的跟別人果然不一樣。”

纖細手臂下夾了一只孔雀綠的手拿包，手指間劃開打火機，點燃了叼在角的士細管煙。

“不過，你不是一直以嫁豪門為目標嗎？這跟你想要的自由更沖突。”

應笑了笑：“葉總說得好像很了解我。”

“哪里，你上的那艘游艇非同凡響，不是一般豪門能接近的，就連我也要踮踮腳才能夠到呢。應小姐，階級的婚姻是吞針，表面風風，誰肚子疼誰知道。你要是真嫁了進去，自由不自由的，可就由不得你了。跟豪門的那些東西比起來，你把商務約簽給我，怎麼能算是約束？“

應更笑，被夾槍帶棒明嘲暗諷地一通說，面上笑得還是很甜：“你說得不錯，豪門里的人自不自由，看葉總就知道了。你這個出豪門的長都這樣，嫁進去的外姓人，想當然也不會好過。”

葉瑾夾著煙，公式化地微笑片刻。

“所以應小姐對嫁豪門一事，不過是葉公好龍，對嗎？”

“葉總，我們還沒有到這個地步。”

葉瑾聳聳肩：“好吧，你錢，是因為錢能給你自由，但是太多錢，又不太自由。你很聰明，也夠清醒，我拭目以待。”

“恐怕要掃葉總的興，我沒有把——”

葉瑾一笑，手指隔空點點應：“不錯，我倒是要看看，商邵跟你，誰是輸家。”

應臉驟變，等想再穩住時，已經來不及。

“別擔心，這件事只有我一個聰明人知道，柯老師我都沒告訴呢。”葉瑾吐出煙霧：“Leo這個人呢，是認定了可以為凈出戶、放棄幾千億繼承權的人，跟你也算是旗鼓相當了。”

看朋友的樂子有什麼不道德的，一手橫攬，另一只夾煙的手搭臂，輕笑至微微俯仰。

卻是沒料到，豈止是看樂子，簡直是火上澆油了一把。

應在心底問，他為誰凈出戶。

又是愿意為誰，放棄了幾千億的繼承權？

不知道是怎麼樣的自制力和演技，才將那笑若無其事、紋不地焊在了臉上，以至于連葉瑾這樣的人都沒有看穿。

但的眼神是茫然的。將門本能地合上，又本能地走回公寓客廳，本能地在沙發上坐下，繼而躺下。

本能地微蜷側躺，將一枚抱枕抱在了懷里，由松至。

凈出戶。放棄幾千億的繼承權。

凈出戶。放棄幾千億的繼承權。

應將這兩個欠缺主謂賓的短語在心里默默念了三遍，對這些字眼覺陌生起來。

凈出戶。放棄幾千億的繼承權。

他有多錢？總而言之，一億一億的，不當回事。幾千萬幾千萬的珠寶，不過是哄個開心。

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走到哪都眾星拱月、高高在上，別人仰他，崇敬他，鞋底不沾塵土，手指不染煙火，所有的權勢都可以為他打通，所有的財富都不過是過眼數字，他對全世界都意興闌珊，因為不必爭取就能擁有。

又想到在德國的那一晚。

說，“商先生一場談得這麼小氣。”

應在此時此刻笑出了聲，笑容釋懷、天真，像個小孩，著天花板的雙眼很明亮，眼尾了也不管。

那時候看不懂他角的那抹笑，現在懂了。

不知天高地厚，沒見過世面，不懂他深似海。

為別人。

私人公務機從寧市機場起飛，首先前往英國。

商邵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應主找他。

一天。

兩天。

三天。

他自認為是一個擁有充沛耐心的人，但當飛機第四次穿行于云端，他開始坐立難安，以至于有微微失重的錯覺。

他喝水，看書，煙，煩躁。

燈影下，男人沉默的面容廓深邃，但誰都看得清他晦沉的不耐。

也許那天晚上他不該走，更不該丟下那一句看似冷靜、充滿主權的“你好好考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