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什麼？

什麼“如果你后悔的話，隨時可以”？

隨時可以什麼。

隨時可以中斷、中止、停止關系麼？

不可以。

灣流降停法蘭克福的那天，月漫的酒店套房，他站在床邊，一顆一顆解開西服扣子時，有一道念頭，像冰錐一樣突兀地刺他的意識。

如果真的想清楚，想清楚要后悔了，他要怎麼辦？

第56章

應做了個夢。夢里跟商邵有了一個小孩，但沒有結婚。是他全世界皆知的友、孩子媽媽，或者說，婦，有很多很多錢，和一段隨時可以中止的未來。

夢做得零散，故事還沒走完夢就醒了。

也許后來又給他生了第二個、第三個，網友們提起，不再是中國最年輕的雙星影后，而是“應還沒轉正啊？”

又也許生了一個便斷了，他那樣的人總要結婚的，他邊站著新婚太太，他們的故事告終于一個非婚生子，和每年被翻來覆去猜爛了的養費。

無論哪一種，都不新鮮。這圈子里耳濡目染的、天聽見、看見、悄悄語、私下流傳的，都是這樣的故事。

明星和豪門的最終歸宿。

夢醒時，眼前白晃，是風吹月白簾子。應睜開眼，看表，不過淺淺睡了半個小時。臉上很干，因為哭過，淚痕沒，帶著眼淚睡。

起在沙發上坐起，懷里還抱著那枚抱枕，怔怔地走了半天神。

那夢里的故事不足以驚嚇，因為至，的子宮還由自己做主。

可是顛來倒去的，又回到睡著以前的那一念。

放在天邊仰的、如月亮般向往的男人，覺得這輩子都夠不到了的，原來曾經為了別人，主走下天邊。

應又想起暴雨里的告白。

“我已經這樣了，如果你也喜歡我，我要怎麼辦？”

商邵聽了，會不會心底想笑？

窮人沒見過金元寶，乍得一錠，兩眼放戰戰兢兢，為了守住它形銷骨立如履薄冰，但真正的富人，面對金山也安之若素。

是這沒見過金元寶的窮人，那個素未謀面的前友，是不是就是富人？

沒被認真過，以至于對方給一點小小的、近似于的回應，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要飛蛾撲火，要一腳踩進深淵。

而另一個被他全心著，卻坦然而松弛，夜夜安睡。

好厲害。

很羨慕。

但這份安全來自于偏，應沒有，所以羨慕不來。

應在沙發上坐了一刻鐘，起洗了把臉，打電話給莊緹文，問后續工作安排。

莊緹文正在外面看辦公室，置業顧問為介紹了幾棟5A寫字樓。香港人講究風水，比老寧市人更盛，莊緹文邊帶了風水師，將幾棟樓的地理位置、風水朝向以及辦公室的格局都仔細看過去。

“我剛看了三間辦公室，還剩四個，你看劇本累了的話，要不要一起來？”

應便換上服，打車過去。

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也得穿個羊羔大了，長至腳踝，底下套一條深灰闊運，休閑球鞋，棒球帽和口罩一戴，沒人認得出。

何況誰能想得到，價過億的明星出門居然背帆布袋，紅保溫杯里西洋參泡枸杞。

莊緹文合作的置業顧問是人，且服務慣了大客戶，最知道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因此莊緹文也不避著，一邊看辦公室，一邊問應：“《雪融化了是青》，你覺得投資前景怎麼樣？”

應旋開保溫杯：“栗老師應該是沖著拿獎去的，它的投資前景一是在海外發行，二是在拿獎后，我個人的商業價值運營上。”

“老板，你怎麼把自己講得像個商品？”莊緹文笑。

“本來就是。”應完全把自己的藝人屬從人格中剝離開看待，輕描淡寫地回：“海外發行的果，要看制作完后，在電影節的表現和發行商、流的評估，但是從劇本角度來說，我覺得OK，否則我不會接。至于我個人的商業價值，首先要保證的還是拿獎。”

“怎麼保證？”莊緹文似笑非笑。

“沒辦法保證，但可以盡人事，你需要找一間非常靠譜的海外公關，在沖獎季全力運營，一千至五千萬元吧，看況。”

“……”

應笑了一下：“好啦，五千萬是沖奧的，我沒這麼大野心，栗老師估計也沒想過。”

“不過我已經看過了這些年香港選送奧斯卡的作品。”莊緹文歪了下下，后文沒再說下去。

應喝一口熱水：“你想得太遠，干勁很足，但冒進主義和投降主義是相生的。緹文，拍電影、運營電影，都是非常艱巨、復雜的工程，要平衡太多、舍棄太多，不是純藝，也不是純商業，你以為這只是一份五百頁的項目推進表，其實每時每刻，它都可能軌。”

莊緹文其實比小不了幾歲，但到底剛出校園剛進社會，在人事與做事上的閱歷還有差距。點點頭：“我記下了，娛樂圈要講韌與周旋，對不對？”

應笑了笑，點點頭：“不錯。”

冬日下午的下，素的臉蒼白，明似玉生暖，視線認真地掃過這辦公室的每一面墻、每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