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堅驀地眼眶一熱，險些掉下眼淚。

早聽說在廣州的徐將軍陣亡在了前線，十幾萬軍團說散就散，至于他的胞弟，還有誰會在意呢？黎堅早就當徐思圖死了。哪知道他活著，瘦了很多，沉默寡言，面相都變了，洗盡了浪浮，變得鷙起來。滔天海里掙到一條命，落到旁人里，不過一句輕飄飄一句“不是一般人”。

黎堅是個安天命的人，沒想跟徐思圖再起舊。可命他上樓取一張披肩，他去而復返，扶著樓梯，看著的眼睛說：“沒有找到，請黎小姐親自來看一看。”

的臥房里，甜甜膩膩的一晚香玉香氣，綾羅綢緞掛滿了櫥，黃玻璃的柜門倒映出鋪了墻紙的綠墻。黎堅一進去，咕咚咽一下口水，口吻正經地說：“不是就在這里？孔雀藍，帶穗子的——”

猝不及防被徐思圖從后抱住。

他抱得太，旗袍下圓潤的都變了形。

“你胖了。”

黎堅破涕一笑：“三十六七……比不上苗條了。”

“十年了。堅，我找過你。”

“嫂子和囡囡……”

“都死了。屋子被炸平，沒一個活下來。”他下抵著脖子，閉上眼，滾下一行淚，“堅，為什麼？”

他這一句“為什麼”，要問的太多，以至于黎堅一時之間無法回答。想他妻子大家閨秀出，知書達理，聽聞人也很心善，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可是世道艱難，好人壞人，都不過是聽天由命。

徐思圖驀然發了狠，將在懷里扳轉過來，不管不顧地吻上去。黎堅的掙扎本落不到實，錘他口一陣，鞋子也踢掉了，被他抱著抵到墻上，吻得力。

那之后，他們常相會在賓館。

南洋式的樓，一進去，紅地毯，薄荷綠的墻，頂上吊著琉璃燈。有時候還沒到床上，旗袍的盤扣就被扯飛了，出半片白花花的。導演將拍得很到位，未必有真刀真槍的什麼作，不過握住腳踝、抬起大，但讓人面紅耳赤。

應看到這里時，已經明白過來，這不是公映版，而是一刀未剪的版本。

呼吸已經不自覺停住，只覺得旁氣息冰冷得可怕。但連一商邵也不敢，只好吞咽著，乞求他能分清電影藝和現實。

后面的吻戲太多。

沈籍老婆頻頻出現在片場，就是從這最后的三十分鐘戲開始的。吻戲不需要清場，坐在導演組的遮篷下，卻不看監視的畫面，而是直接向片場兩人。

應還好，反倒沈籍首先不了，找了他老婆哄了一陣。

哄過后，他老婆便只盯著應，目如火炬。

黎堅常常被徐思圖咬破，疼得眼淚花花，怨恨又仰著他，徐思圖便扶著的臉，將眼睫上的淚用心吻去。

這樣的，每分每秒都在走鋼索。可是好像顧不了了。在香港的十年，是顛沛流離的十年，見到徐思圖，就想起百樂門和霞飛路，想到那一條街的法國梧桐。他們的從來都名不正言不順，不是他出軌，就是出軌，除了在賓館里宣泄，好像也沒有別的出口。

后來那一天，躺他懷里，彼此都汗津津的，互相著同一支煙。煙霧中，著天花板，說：“你帶我走吧，新中國要立了。”

徐思圖不語，翻坐到他上。

錦背從肩上下，出一大片潔脊背。

起來。徐思圖扶著腰，顛得厲害，嚨里逸出低低的喚。

旁椅子砰的一聲，折蓋了上去。應仰首，見商邵在過道間急迫地走出兩步，又驀地回過頭來，大步流星到眼前，一把將手腕扣住拉起。

又是砰的一聲。有前排觀眾被吵到，蹙眉回頭來瞪人，只看到一對匆匆離去的背影。

商邵走得很快，推開應急通道的鐵門。應被他拉扯得跌跌撞撞，淺口皮鞋掉了，說兩聲：“鞋！鞋！”

回首彎腰去撿。抬起時，被商邵用力托抱而起，撞上墻壁。

這墻刷的還是老式那種油漆，冰涼涼的，應被撞得心都要跳出來，不自覺低呼一聲，被不風地封住。

商邵吻簡直失了章法，虎口掐著下頜骨，另一手扣著應的腕骨，將它死死抵住。

可憐應手里一雙小羊皮鞋，被得皺了又皺。

“他吻過你幾次？”商邵吐息灼熱，目里發了狠，呼吸短促著，像在努力克制自己。

應吞咽一下，不敢與他對視，把目瞥開：“記不清了。”

這是送命的回答。

商邵氣息一，扣著下頜的手指勁道那麼大，幾乎快把骨頭碎。

他開下頜，火熱的舌長驅直，滌著，似要把口腔里別人的印記都清除干凈。

如果這時候有人經過，就會發現這地著名的影星，正狼狽地一個男人吻到口角生涎。

應舌被他吮得發麻，下來，求他：“都是為了拍電影……”

“你看他的眼神，跟看我時一模一樣。”

應心口一震，商邵卻松懈了下來，幫把口罩好。指尖蹭過應臉頰，好冰，是被嫉妒弄得發冷。

“沒這麼簡單。”他冷冷又平靜地說：“知道嗎，沒這麼快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