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檠業握了欄桿，夜下，一貫冷肅的面容浮現深深的遲疑和自嘲。

在為一個家族的當權人之前，他首先是一個父親。他知道商邵的個，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放任他走進那個痛失己的漩渦里。

他走不出的，余下這輩子都走不出。

可是，維港的煙花。

他。

他這個不孝子，永遠不對豪門該要的人。

第66章

應難得在元旦時得空，應帆高興，親自下廚張羅，又早早給開了新的兩壇酒。俊儀也從寧市過來了，陪著們一塊兒過節。

為了趕上獻禮時間，劇組后天就開機，應明天一早就要飛去影視城。應帆放心不下，抓著俊儀的手，絮絮叨叨地代照顧應飲食起居。

“趕大夜歸趕大夜，該補的還是要補。阿姨給你寫的那幾張煲湯的方子，你要照顧著的日子來，今年我買的紅參特別好，你多帶點過去，到時候呢……”

應帆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睨應：“你一個人傻笑什麼？”

應里咬著箸尖，另一手托腮，臉上莫名漾著莫名的笑意，也沒聽應帆在跟俊儀叨咕什麼。

“你談了？”應帆立刻一個十級警覺。

“沒，沒啊。”應坐直，心虛道：“戲呢。”

“一個革命家的戲，你甜寵了？”

“……”應咳嗽兩聲：“什麼呀，我還有戲呢，一個片。”

“軋戲啊？”應帆懂。

在以前的香港娛樂圈，演員軋戲是常態，管你藝不藝羽不羽的，一年拍個七八部是常態，勞模一些，一年一二十部也不是不行，反正片場之間挨得也近。現在不行，現在講究一心撲在一樁戲一個角上，同時進兩個組，不管路人還是都會群嘲反噬。

應怎麼有這個膽量，只好老實代：“先拍這個，再無進組第二個。”

莊緹文的首批資金已經到位，擬了十幾個名字給風水大師，對方勾了個“寧吉”，于是寧吉影像公司便在香港注冊立，作為《雪融化是青》的出品方。有了資金，兩人分頭行，一方負責在將項目在香港立項備案，另一方則馬不停蹄組起盤子，并快馬加鞭拿到境地的拍攝許可。

理想目標是春節前開機。因為片子設定在冬季，牧區的雪頂多下至三月份，再晚一些，就要等下一個冬天了。

栗山的拍攝班底是多年都合作慣了的，幾大主創都因“栗山用”而在業超然地位，雖然農歷新年前開機一事有些強人所難，但既然是他的要求，便也排除萬難地呼應了。

“著過年就開機，那你春節要在劇組過了？”應帆掐著指頭算。

今年春節晚，二月二十五號，距離現在差不多還有兩個月。

“其實也正常，栗老師對這部片應該早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所以一有了資金，也怕夜長夢多，索先拍起來。”應拿柄小鉗子夾開龍蝦鉗，“反正你過年也是去度假，有我沒我都一樣。”

“你真沒談？”應帆冷不丁來了個回馬槍。

“真沒。”應眨一眨眼，很坦然很無辜。

不想告訴應帆，因為應帆擅長胡思想，比還會做嫁進豪門的夢。八字連一撇都畫不的事，讓患得患失干什麼？

第二天一早五點，應就帶著俊儀出發去了機場。

莊緹文跟在落地后面，劇組的商務車來接，徑自給送往下榻酒店。晚上各主創都到齊了，一起用了席宴。應將莊緹文引薦給各方，介紹說是自己的經紀人和老板，給足了小姑娘面子，也讓他今后開展工作時免那些不必要的為難。

吃過了飯，莊緹文當晚便又飛回了香港。沒辦法，為了跟上栗山的進度，不得不加快盯住各項報批流程。

影視城所在的城市偏北，氣溫遠非寧市能比，一呵氣就是一團白霧，開機儀式上，應穿了厚厚的黑羽絨服，和所有主演一起舉著利是合了影。

這是一部群像戲，描述的是“四一二”后一段歷史時期的□□人，片名《潛行》已將一切定了調。

“四一二”后，上海籠罩在□□之下，探子神出鬼沒盯梢尾隨，巡警執輒搜查盤問，弄堂深，閉的門窗上到寫著“非眷莫擾”，張的氣氛在每一個革命者的頭頂。

應飾演的角英玉華，是上海總工會重要宣傳刊的編輯聯絡員，在躲過又一次的搜捕后，被迫北上轉移，于農村潛伏四個月后，最終犧牲在了國民黨新一的清黨搜捕中。

應并非領銜主演，又有栗山提前過問了的戲份，將排期都集中到了一起，滿打滿算拍攝時長也不超過兩周。前一周，應主要在影視城完上海戲份。穿一半新不舊的直筒藍棉布長衫，提一枚花蝴蝶扣布包，頭發剪短燙卷，戴一副銀橢圓框眼鏡，給人以不中不洋、既書卷又市井的覺。

這是造型組據栗山要求而特意更改的形象設計。漂亮的人從事革命太過顯眼，潛伏本高，如此市儈的模樣，為英玉華一次次躲過盤問搜查的契機。

但無論如何，上海對一個革命者來說，都太過危機四伏。這個城市里還在堅守的同志越來越，不是被捕，就是被迫害，終于，再又一次將宣傳讀送往印刷點后，回到弄堂的英玉華，見到八仙桌上碗口到扣，一張紙條字跡潦草：「已暴，連夜出城，切勿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