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嶼還是老樣子,沖他笑笑,從煙盒里出兩支煙,遞了杜若堂一支:“還順利?”
“別提了!”老杜咬上煙:“真要命也是真熱鬧,栗導也在呢!你也是來看應老師的?”
“嗯。”柯嶼瞇眼看看這山這天這水,吐出一口煙霧,夾著煙的手一比:“帶路吧。”
杜若堂眼尖,余瞥了幾眼商邵,低聲音問道:“這是……?”
“我助理。”柯嶼懶懶答道:“是不是不錯?”
“是是,不錯。”老杜心想,你還呢,□□出來的人沒點眼力見兒,連個“杜老師”都不會喊。
柯嶼也意識到,等會兒不了這這那那的打招呼,不會人也不行。便沖商邵抬一下下:“杜老師。”
商邵一頷首,沒什麼表,語調沉緩地了聲。
杜若堂聽得給飄天上去了。什麼嗓子,什麼語調?被他一喊,“杜老師”三個字像要走上經合論壇似的舉足輕重。
今天有些太,剛歇工了一條,此刻正等烏云飄走,老杜一嗓子“柯老師來探班了”,頓時引起轟。劇組不老人,但柯嶼拿了戛納影帝后就固定在了商陸的班底中,很再出來演別人的戲了,因此一面,引得全圍觀。
喧鬧的人中,吭的一聲,一只倒了八寶茶的蓋碗摔在地上也沒人察覺。
熱茶湯潑了一地,里面的紅棗桂圓啊,茶葉啊,蘋果片啊,在黃泥地上熱熱鬧鬧。蓋碗被誰下意識朝前的腳尖一,咕嚕嚕滾遠了。
那腳尖穿的是黑大棉鞋,再往上,深藍棉,淺藍斜襟盤扣棉,一頭半長頭發整整齊齊地抿在耳后,出一雙蒼白得幾近明的臉。
烏云正此刻飄開了,澄澈,將應隔著人與商邵對的眼,照得無遁形。
第67章
一派花團錦簇的熱鬧中,還是老杜有眼力見兒,嚎了一嗓子說柯老師給大家帶了水果來。導演組也極給柯嶼面子,B組導演的聲音過對講機里傳來,讓休息半小時,眾人便歡呼一陣一哄而散,都擁到車那頭去撈水果去了。
應小跑了兩步,在柯嶼面前生生剎住,挨上去擁抱了一下。
雖然此刻邊沒人,但全片場多雙眼睛有意無意地窺著,因此應的擁抱只到了柯嶼便停了,到商邵,只落得一個半生不的點點頭。
要是公開了的話,現在就能正大明地把按進懷里了。
這個念頭不合時宜地劃過,商邵微瞇了眼,深沉想把看夠。
“你怎麼來了?”應輕聲問,話是問著柯嶼的,眼睛卻只膠著在商邵臉上。
柯嶼咳嗽兩聲,“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想你就來了。”
老杜張羅了手下去搬卸水果,一扭頭又回來了,搭腔道:“柯老師剛從山里出來,馬不停蹄就來看應老師,要不說圈里數您倆真呢?”
柯嶼趕補上:“友真,友真……”
老杜雖然覺得他添這一句多有些子放屁多此一舉,但還是陪著笑,又寒暄著問:“您不能今天來就今天走吧?一轉眼都快三點了,今晚上就在這兒歇下?”
柯嶼下意識扭頭看向商邵,見他輕微頷了下首,便點點頭,問老杜:“能不能安排?”
老杜跟他合作過不知道多回,在商陸劇組里也待過,當即坦誠道:“酒店是滿房了,原本留了兩間,這不是栗導先來了嗎?別的房間住了這麼老多天,都給煙漚出餿味兒了,您住得也不得勁。唯一的辦法就是上村子里給找兩間。”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柯嶼的神,見柯嶼又回頭看那“助理”的意思,助理首肯了,他才說:“也行。”
“那咱們邊走邊聊?”老杜躬,探手引路:“這邊走。”
應帶著俊儀一塊兒跟在后。老杜話,原本心里還嘀咕柯老師又該嫌他談興好,沒想到今天柯嶼卻對他無比耐心,天南海北地跟他搭著話,倒像是不遠萬里來看他的。
聊著聊著,老杜不知不覺就把應撇下了,沒注意那個奇怪助理跟應走到了最后。
兩人誰也沒說話,只是肩挨著肩并行,風吹過,應撇過臉去咳嗽兩聲,商邵才站定:“冒了?”
應本能地搖搖頭,但商邵還是摘下羽絨外套給。
應一的戲服,戲里的扮相,樸實之中,更顯得面龐清麗清澈。商邵為攏好領,笑了笑,幫把垂落的發別到耳后,微垂的眼眸里只看得進:“見了半天了,連句商先生也不?”
“商先生。”應朱輕啟。
“不喜歡這個。”商邵聽了,又反悔,漫不經心地暗示別的。
應心里七上八下地跳。雖然知道隨時有人會從岔路口走出,再不濟老杜也會回頭,但還是主勾住了商邵的手指:“阿邵哥哥。”
細細的指尖是冰的,商邵捉住了,用自己指腹若有似無地挲一陣。
“很想你。”
沒什麼多余的緒,一貫沉冷平淡的口吻,只是尾音帶出了一點若有似無的嘆息。
應“嗯”了一聲,吸了吸鼻子,削尖的下頦骨輕點了點。
那陣熱淚來得猝不及防,商邵不能幫,只能無奈地說:“別哭。”
應一手攏著領,一手抹了抹眼淚。雖然咳嗽,多余的冒癥狀倒是沒有,鼻尖毫無阻礙地嗅到他的氣息,淡淡的沉香煙草,還有那點潔凈的味道,正如這里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