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半刻鐘，栗山他們還沒到，應只好再度打了個電話：“栗老師？”

栗山那頭沒有有回聲，不似在戶外。他語氣倒是坦然的：“我在片場，跟田納西他們一塊兒，他們出了點問題。你讓姜特帶你在村子里轉轉。”

應終于聽出意味，再度了他聲“栗老師”，很無奈的語氣。

栗山老神在在地笑：“讓他招待你，你們可以聊聊故事，聊聊電影。”

掛了電話，看向姜特：“他讓你帶我在村子里轉轉。”

見姜特臉上沒有意外，沉了聲氣：“你早就知道。”

“求之不得。”

“我們可以只在這里坐著嗎？”應對他用的語避而不應。

“外面太冷。”

“這是命令。”姜特微微躬，出一只手邀請：“我不僅要帶你轉村子，還要帶你回我的房子。”

出了木屋，空曠的山谷間終于見到了人的活痕跡，通往村子的主干道已被腳步和馬蹄踩出泥濘，一側的溪流中，清澈溪水汩汩流著，淺山石布，裹著厚雪的模樣珊珊可。

“你想踩雪，還是走路？”姜特問。

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雪地里。那雪蓬松，在靴子底下發出咯吱聲。穿著長筒雪地靴，淺駝的皮子很快被濡深。

“你只穿這麼多，不冷麼？”沒話找話，問姜特。

“不冷。這里是溫暖的冬天。”

應瞥他一眼：“你對溫暖的理解不對。”

埋怨得好自然，姜特抬起角：“在我的家鄉，十月份就該準備轉場了。轉場的途中，我們穿很厚的軍大，它們被風雪吹得僵，像一塊鐵皮，讓你連彎腰都不行。那樣才寒冷，我們頂著那樣的寒冷，從山的這面遷徙向另一面，就是為了找一個風平雪停的地方，那種地方我們‘冬窩子’。阿恰布，就是一個冬窩子。所以你了解了？這里的冬天只有零下四度，但沒有風，對我來說，就是溫暖。”

應禮尚往來地換的家鄉：“我生活的地方一年四季都在二十五度以上，只有一二月份會有偶爾幾周的二十度以下。”

“所以你和我是不一樣的人。那位尹小姐，也來自你的家鄉？”

尹小姐尹雪青，也來自四季溫暖的城市，不過不是寧市，而是在寧市的隔壁。那里煙囪林立，人行天橋四通八達，鋼筋的塔尖高聳，被譽為世界工廠，承接著來自全世界各地的外貿加工訂單。無數的打工人南下，如浮萍般飄在一個又一個廠房中，輾轉在一間又一間上下鋪的宿舍中，站立在一條又一條流水線前。

那里的月亮，如尹雪青比喻的，像是鐵做的，銀白如同工人手里打飯的飯盒。

尹雪青來自這個城市，這個城市有很多像尹雪青一樣的人。曾經們聞名全國，為一個城市暗文化的象征，后來，們沒到商務KTV里，被上頭的大傘遮著，也有人沒到群租的出租屋中，每天迎來送往，當然，更年老衰的，就沒到照不到的小箱子里，雙手著黑霉跡的墻壁，練地下腰，一單五十塊。

尹雪青長得像應一樣漂亮，所以，總有向上的出路。們都有一個夢想，攢夠錢，金盆洗手，回老家蓋房子、結婚生子。這是幾千年下來，們這行傳承不變的夢想。家鄉有沒有風言風語，不要，要的是在山村里，父母率先蓋上了鮮的大房子，走在路上直腰桿。春風買來的地位，當然也要春風滿面地。

三十歲這年，尹雪青終于攢夠了一百萬的私房錢。是固定做檢的，不過每次只做特定的幾項。當決定停止做工時，用兩千塊做了一次全檢，這份報告為診斷出一種絕癥。發現得太晚，已不太來得及。

“我不太能想象，你要怎麼表演。”姜特誠實地說，口吻輕描淡寫，用詞卻直白辛辣：“很，你穿得很嚴實。”

“你覺得我不像。”

“你像后來的。最開始的尹雪青，有一種工整的浪，，皮，后來的，是一種碎掉的干凈。”

“從工整被打碎。”應重復了一遍，認真地看向姜特，深深的，久久的，繼而輕微搖了搖頭。

這不是否認，而是覺得不可思議。栗山哪里找來的人？

怪不得，確定主時，有無數資本帶著雄厚金錢來，以圖空降男主，但栗山的話是，沒有人再比他所選定的更天賜。

他們走了二十多分鐘，沿著溪流一直往下，走到了村子的盡頭，才抵達姜特所住的房子。栗山要他悉這里，如呼吸吃飯般自然、自在，因此他早早就搬了過來。在這里的生活與他日常無異，喂馬、放羊、歪在榻子上無所事事地打牌，了夜后喝酒。

男主角和主角這樣堂而皇之地并肩而行，引來全劇組和村民共同的打量。其實大家都很忙的，無不是手里干著活兒、肩上扛著箱子，但見了兩人，總側面而視。

那是一種不自覺的凝視、觀與窺探。正如尹雪青和哈英在村子里所遭遇到的一樣。

太已攀升中空，天凈無云，筆直地折在人上，但應在迎來送往的目中，驀然打了個冷。

栗山的安排與訓練不聲，反應過來時，他們都已經掉進了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