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爐子的余溫還在,梳妝鏡前不見舊人。
“姐??”俊儀了兩聲,沒人回應。
或許是這里太空了,令的聲音有回聲,心頭忽然間涌上一心慌。俊儀忍耐著,腳步有些虛浮,嚴謹地推開洗手間的門。那簡易的洗漱臺漉漉的,像是剛被人用過一回,敞著的紙簍里,丟著一團沉的洗臉巾。
有人在這里剛洗過臉。
但會是誰呢?還沒收工,不應該卸了尹雪青的妝。
俊儀掌著門框,眼睛睜得大大的,咕咚吞咽一口,猛地轉走掉。
的腳步越來越快,目空空,過了半晌才聚焦。
雪地靴踩在村子泥濘的道上,帶起因為融雪而爛的泥塊。砰的一聲,孩們的臥室被用力推開,撞到墻上。這里也很安靜,不像有人來過。
俊儀已經很小心了,哪里會知道,柜的綠大已經不見,取而代之掛著的,是屬于尹雪青的戲服。
早已換回了自己,在吻戲之前。
“不會的,不會的……”程俊儀出聲安著自己,一陣風似的奔跑找向緹文,“不會的,在吃藥,還沒見過商先生,還沒殺青……”
找了許多充沛的、充滿邏輯的理由。
還沒跑回導演組棚下,熱淚卻已經不知不覺流了滿臉。
那一次,上一次,沒來得及,好笨,被應支開,如果不是麥安言突然覺得不對,就要在那張床上永遠睡去。急救通道的燈多冰冷,俊儀不知道,只記得那盞高懸的「急救中」,好紅。
還是驚了緹文,緹文也還是驚了導演。
栗山的取景啪嗒掉在地上,他蒼老的面容一貫堅毅冷峻,卻因為此刻的驚愕而前所未有的生。
“去找!去找!”他顧不上彎腰去撿,手臂一揮的同時,年邁的腳步因為驟然跑而跌撞一下:“快!”
“栗山!”緹文他全名。
栗山回頭,與這個年輕孩的目對上,已明白過來。他點點頭,沙啞的聲音吩咐副導演:“所有人都安排出去找,就說還剩最后一場戲,等著應老師試。”
這片雪域太大了,無邊無際,雪嶺云杉黑地站在山腰線上,半天也等不到一只鳥落腳。
劇組百十號人,沿著村莊的條條小道散落開來。
他們租用的房子太多了,哪一扇門推開,都有可能目睹意外。村里的牧民也被驚,他們反復被問有無見過一個挽著發髻、穿著玫紅線和黑羽絨服外套的人。
“不會在村子里的。”俊儀斬釘截鐵地說:“會出村!”
“找腳印!”緹文當機立斷:“派一些人出村找,找新鮮的腳印!”
從直升機上看,地面上的行人,如渺小螞蟻,跋涉得那麼惶惶然。
它從省會機場起飛,在空中越五百公里而來。
“商先生,我們在哪里降落?”飛行員縱著駕駛艙,令手中這一架雙發旋翼直升機懸停在可以目視地面的高度。螺旋槳的破風聲震耳聾,他不得不拎開一邊耳罩,用吼的說話。
許許多多的人都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天空中會出現直升機。
是劇組的嗎?之前沒聽空飛組提過。
鮮綠的人影在雪上只是小小一點,像一抹芽。
商邵瞳孔驟。
他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單單認出了。
心中強烈的直覺那麼不詳,他不顧一切要飛機降停。
“那里不可以!”飛行員回道,探俯瞰地形:“我只能把你往那邊放下!”
那里是一天然平臺,稍矮于山腰,離應的直線距離過百米,但如果要徒步上去,恐怕得十幾二十分鐘。
“用云梯!”
“做不到!你沒有經驗,我要對你的生命安全負責!下面地形復雜,以云梯的高度跳下去,你可能會被樹枝穿!”
他不再聽商邵的命令,推著縱桿緩緩下。直升機俯沖而下,螺旋槳帶起劇烈氣流,將雪刮得起舞。
懸停數秒后,飛機降落。只是還未停穩,機上的男人就縱跳了下去。機艙,只剩未掛起的耳麥來回晃悠。
雪太深了,而他對中國陸的氣候一無所知,只穿著一雙黑克皮鞋。一腳下去,雪幾乎沒到小,拔起時,積雪落進鞋中,濡他的管鞋。
那懸崖幾乎和他夢中的一模一樣。
他眼睜睜看著墜落,太輕了,墜落空中時,如一只沒有重量的風箏,被大風刮得無依傍。
商邵大步大步地越,山腰線是濃的雪嶺云杉林,深雪之下,枯枝斷木橫亙,他被絆了一跤,跪倒在雪中。顧不上掌心被什麼枝椏刮破,他不顧一切用盡全力向上攀登。
一點一滴地滲進雪中,如野漿果。
晚一點,再晚一點。
慢一點,再慢一點。
別那麼快就走。
徹夜未眠的心臟因為劇烈的跋涉而絞發疼,他一手捂住心口,呼吸道被冰冷灼燒,每一口都有一種刺痛。
他答應了要托住的。
好像夠久了。
應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覺得骨頭如上銹僵。
垂下眼眸,將手機輕輕地放到雪上。不想它被摔壞,里面還有許多重要的東西,還是la base的地址要讓俊儀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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