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商先生的地位,做事的方式,思考的東西,生活的志趣,讓他的生命看上去很鄭重、莊重。”
溫有宜仔細咀嚼著應的這句話,默默半晌,展一笑。
“阿邵跟爺爺深。他有問題,首先想到請教他。爺爺走的時候,那時他在海外,暴雨天氣,所有航班都不準起落。回了家,他守靈整夜,到爺爺的書房里時,從屜里發現他留給他的信。”
應想,商邵作為深負重的長子、繼承人,那書一定是厚厚一封,充滿了商伯英一輩子的智慧與經驗,有關集團和家族的拳拳擔憂也該在里面對他一一提點詳盡了。
溫有宜安靜一會,垂下眼,很輕微地勾了下。
“很意外,只有四個字,‘蛛網自縛’。”
筆字寫在宣紙信箋上,又折好了收在了信封里。像是警示,像是責罵,又像是嘆息。
“應小姐,你能參這四個字的意思嗎?”
應輕輕搖一搖頭:“我只聽過“作繭自縛”,不知道蛛網自縛是什麼意思?”
溫有宜頷了頷首:“那就等晚上阿邵回來時,讓他親自講給你聽。”
至玄關,傭人已將室穿的皮鞋擺好。溫有宜被伺候著換了鞋,讓康叔泡了壺茶,對應說:“你累了,先睡一會,等你起來我們再聊。我有好多他的故事呢。”
應本來是困的,聽到有商邵的故事聽,反而神起來,:“現在外面正舒服,不如我陪你喝會茶。”
二樓的戶外場地十分寬綽,深藍泳池旁,白沙發圍擺著,為一間幕天席地的天客廳。傭人泡好了茶,退到稍遠應召。喝了幾盞,溫有宜接了來電,聽語氣是正事,便向應致歉,走近屋專心打這通電話去了。
應等了半晌,康叔來通報,意思是溫有宜那里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可以自行去休息。
“康叔,有沒有工刀?或者裁紙刀。”應問。
康叔早就看到了放在邊的那封信,點一點頭:“您稍等。”
天還早,遠海上,正是熱鬧起來的時候,沖浪的,玩帆艇的,太遠,聲音傳不過來,為一幀幀畫。
應看了會兒,將那封信在玻璃茶幾放平,掌尖一寸一寸地自中心向兩側流連過。
看得太認真,把郵票和郵也一一地看了。是一張藍花楹的工筆彩繪郵票,郵資4港幣,上面印著一方白纖細的繁字
「香港四季樹木seasonal trees in Hong Kong」。
是在這個春天剛剛發行的系列。
看夠了,應將信封翻面,執住那一柄小巧的裁紙刀,從封條低下小心輕巧地割開。
是鋼筆的字跡。
「我整晚地睡不著,因為想你。」
應只看了一眼就了信紙,將它捂在心口,雙眼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一會那波粼粼的池面,才把眼里那洶涌的酸給下去。
因為商邵提前說了,就一直猜著,究竟哪一句是他想要親自說出口的呢?
是「你說這是你第一次收到異送的花。你不知道,這句話更像是你送給我的禮。」
還是那句「我是一個連都要你先開口祈求的人。」
目下移,不過兩行,應心里咚地一跳,找到了答案。
「給我你的一輩子。」
猛地把信紙下,從沙發上蹭地站了起來,沒頭沒尾地在泳池邊踱步。遠等著應召的傭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忽然轉起圈來,一邊轉,一邊拿手掌給自己扇風,臉緋紅得要命。
呼吸夠了,應才回到沙發上,把信的末尾看完。
溫有宜打完電話回來時,只看到腮上掛著淚,不知道這樣對著信垂淚了多久。的腳步聲很輕,沒有驚醒應。
目順著翻轉信箋的作,與共同瞥見了那一行微末的小字,宛如一句批注:
「就給我一盞永不落山的月亮。」
應剎那間懂了,帶著淚破涕一笑,笑著笑著,兩手環著膝蓋,將臉伏進去,肩膀抖著,哭聲被悶得嚴嚴實實。
溫有宜將掉落在地的信紙撿起來,一眼也沒多看,只會順著原本的折痕疊好,重新放回了茶幾上。
掩門離開前,再度回了眼應。
他們看上去吃了很多苦。
商邵結束公務回來時,溫有宜已經回了香港。
他耐著子先打了通電話給溫有宜請安請罪,寥寥幾句,匆忙掛斷,腳步順著樓梯直上三樓。
白薄被隆起,側枕臂,睡得安穩。
是被親醒的。
睜開眼眸時,看到商邵坐在床沿,西服也沒換,領帶也沒解,過來撥頭發的指間有悉的沉香煙草味。
“怎麼睡得這麼早?”他又俯下去,親一親瓣,“不舒服?”
應清醒了一會兒,“六點的飛機,最遲四點半就要出發。”
好累,這將會是接下去一周的常態。為了盡可能跑多的城市路演,他們往往要一天趕兩到三個地方,這一路生鐘是完全被顛倒打的,只能見針地補覺。
“不是有俊儀幫你值機托運?”
“從這里去機場要五十分鐘車程,還要安檢,登機口——”
商邵打斷:“幾點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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