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隸作為大明的經濟命脈,其背后摻雜了無數勢力,饒是朱由校自繼位以來便著手整飭南直隸,仍不敢妄言已是對其擁有絕對的掌控力。
畢竟昔日的“京營嘩“以及淮揚等地由不法商人從背后支持的““仍然歷歷在目。
“跟吏部知會一聲,對于南直隸員的空缺要盡快補足。“
“稅課司倘若人手不足,也可放寬標準,提拔干吏。“
大明員缺額嚴重已是老生常談的問題,南直隸雖然不似陜北等貧瘠地方那麼夸張,但也面臨著嚴重人手不足的問題。
朱由校自繼位以來,也在不斷著手解決此類問題,只可惜雖然略有改善,仍沒有從本上解決。
“遵旨。“
對此,司禮監秉筆自是不會有半點異議,躬應是之后便扭頭朝著后的隨侍宦吩咐了一聲。
“近兩日,朝中有大臣向朕諫言,想要裁減遼東大軍,以減軍費開支,你們二人,是何意見吶?“
就在司禮監秉筆及馬監提督還將思緒放在“四季如春“的南直隸的時候,朱由校清冷的聲音如驚雷一般驟然響起,引得二人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眼眸也是涌現了一抹駭然。
當今天子的“乾綱獨斷“可是出了名的,除卻在“經濟上“對于戶部尚書畢自嚴等人言聽計從之外,余下的政務皆是親自決斷,尤其是設計“行伍之事“,就連東閣大學士及兵部尚書王在晉也僅僅擁有建議權,無法直接干涉天子的決斷。
什麼時候起,天子竟然會就軍國大事征詢他們二人的意見?
“陛下,事關重大,奴婢等不敢胡言語。“
盡管不知曉眼前的天子用意何在,但與生俱來的謹慎仍是讓王安及曹化淳選擇了“沉默“。
近兩年來,隨著天子的威勢愈發,就連他們這些終日陪伴在天子旁的心腹近臣都是有些“天恩難料“的覺。
“無妨,這里沒有外人,隨便說說...“
輕輕揮了揮手,示意眼前面大變的兩位心腹太監起,靠坐在案牘后的天子輕輕敲擊著眼前的桌案,若有所思的說道。
見天子如此言說,王安和曹化淳對視了一眼過后,后者終是著頭皮,巍巍的說道:“回稟陛下,奴婢想著,真建奴雖然已是在這世上消失,但遼東尚有些許真部落,蒙古大汗也仍在虎視眈眈,實不可掉以輕心吶。“
相比較外朝那些口若懸河的朝臣們,王安及曹化淳無疑更能夠猜中朱由校的心思,故此也是在側面表達了反對。
一語作罷,面平淡的天子輕輕頷首,但修長的手指仍是在毫無節奏的敲擊著眼前的桌案,好似這番言語并不能讓其滿意。
見狀,已然上了年紀的王安便是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奴婢愚見,這遼東雖是平定,但奴兒干都司尚有大部分土地被當地土司握在手中。“
“俗話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遑論這奴兒干都司本就是我大明的舊土...“
早在永樂年間,朝廷便于遼東半島,沿著烏蘇里江分布的大片土地設置了“奴兒干都司“,并招當地土司,設置流,將其納大明的版圖當中。
為了加強對于此地的控制,朝廷授意彼時的遼東都司,于當地設置量駐軍,并每隔兩月,巡視一次。
但是隨著永樂皇帝撒手人寰,大明對外擴張的步伐逐漸趨于停滯,朝廷于便將駐扎在奴兒干都司的駐軍撤回,并停滯了對于當地土司的招,奴兒干都司也變了“名存實亡“的況。
盡管如此,在此后兩百余年的時間里,生活在庫頁島等地的真及吉里迷人仍不時向大明朝貢。
及至建州真于遼東腹地崛起,奴兒干都司與朝廷的聯系方才被徹底切斷。
并且出于躲避“災禍“的原因,不本是生活在當地的土著紛紛繼續向東遷徙,導致出現了大量的人口遷徙。
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曾經被努爾哈赤特意下令于深山老林中搜羅,并且引為親軍的“東海真“。
“不錯。“
待到王安一句作罷,朱由校本是冷凝的臉終是有所緩和,皺的眉頭也是舒展許多。
盡管奴兒干都司在外人看來,乃是一片苦寒之地,不但不適合居住,就連莊稼都是難以生長,但朱由校卻是十分清楚如此遼闊的疆土對于大明意味著什麼。
眼下朝廷的“憂外患“已是被先后解決,大明這艘已然停滯多年的巨也要準備重新開始航行。
其航行范圍,既包括名存實亡的奴兒干都司,已然離大明自立的“緬甸宣司“,“安南宣司“,還會包括仍被蒙古人握在手中的青海及烏斯藏地區。
當然,在重新開始“征服“這些中原舊土之前,朱由校要做的還是將國資源整合,尤其是趁著西南大捷的當口,馬不停蹄的推行“改土歸流“政策。
唯有國力強盛,朱由校才能擁有足夠的底氣去“胡作非為“,以至于恢復大明的“雄圖霸業“。
“明日便召集群臣進宮,商議這戰后安排。“思考半晌,朱由校便是扭頭朝著旁的司禮監秉筆吩咐了一句。
及至西南大捷的戰報傳回來已是十日有余,但關于如何置當地土司,朱由校仍是沒有想到一個兩全其的辦法。
對于“罪行昭昭“的水西安氏自是會被朝廷裁撤一切特權,其留守老寨的安位也會被免去“水西宣司“的差事。
但對于其族中剩余族人的安排卻是讓朱由校犯了難。
若是讓這些人依舊居于當地,就算廢黜其族中的一切特權,憑借著水西安氏于當地傳承千余年的影響力,其仍擁有卷土重來的可能。
為此,這兩日朱由校沒費心思,思考該如何安置這些水西族人及日后源源不斷投降大明的夷人。
但就在剛剛,那封勸諫其裁撤遼東大軍的奏本卻是給了他一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