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水流移的速度,人類奔跑的速度是那麼的緩慢。
除了極數的幸運兒,死亡只是早晚的事。
“救命!”
“救救我!”
“爸爸!媽媽!”
爬上房屋的,屋頂承不住水流的沖擊,很快塌陷,爬上大樹的,和大樹一起被淹沒。無數的手在水中沉浮,掙扎,不知沖往何方。
村前俏的,垂垂老朽,健壯漢子,貌婦,鄉里鄉親,姑嫂兄弟,有仇的,有親的,統統已經不再重要,剛剛還在笑鬧哭罵的鮮活人命,變一冰冷的尸。
良田、房屋、道路、橋梁、河流皆化作一片汪洋。
最后,所有的哭喊聲都安靜下來,只有天上的飛鳥,展開翅膀,在半空中盤旋,悲戚地啼鳴著失去的巢。
李衙役作最快,幸運地搶到來時騎的馬匹,丟下眾人,瘋狂地往山上跑去。當馬匹被卷走時,他已到達較高的位置,抱住最高的大樹,牢牢抱,憋住呼吸,待水流的力量過后,迅速爬到沒被淹沒的樹尖,總算逃出生天,待水勢緩和后,找了個飄過的木盆,冒險游回來報告。
十三個村莊被淹沒,死亡六千四百人,一萬七千人流離失所。
唯岫水縣城及周邊幾個村莊地較高,幸免于難。
“完了,全完了……”章縣令仿佛老了二十歲,跪坐在地上,渾發抖。抱著腦袋,哭得眼淚鼻涕全流出來。岫水縣的大堤是他主持修建的,從中飽了不私囊。前陣子衙役來報大堤有裂,他正忙著哄小妾開心,沒留神聽。怎料一時不察,竟闖出如此潑天大禍?
師爺匆匆趕到,視察環境,急忙開設粥場,安災民,然后回衙門見縣令,扶起癱的他,果斷道:“縣老爺,別急。”
章縣令仿佛看到救星似地抓住他,哭道:“那修大堤的銀子你也有拿,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跑。”
“縣老爺,你過慮了,”師爺冷靜道:“天下萬皆有極限,岫水縣位于江邊,地勢不好,又連續下了兩個月的雨,水位過高,任何大堤都無力回天,怎會是修建問題?”
章縣令聞言,不嚎了,拍拍大道:“是啊!咱們這里水大,大堤也擋不住!可……可是裂……”
師爺問:“誰知道大堤有裂?”
章縣令:“去巡查的幾個衙役。”
師爺轉轉眼珠,再問:“衙役不是都被水沖走,殉職了嗎?留下的那個李衙役也給嚇瘋了,瘋子就說胡話,縣老爺你應該好好給些銀子,安一下,讓他好好養病。”
“都是那群衙役怕擔責任,說胡話,把本老爺也攪糊涂了,他們這群懶躲閑,玩忽職守的廢,什麼時候報告過大堤有裂?簡直荒謬!”章縣令神漸漸恢復了自信,所有的事還在掌控之中。他在大堂上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一事,問,“驛站況怎麼樣?柳……柳姑娘沒事嗎?”
師爺微微搖頭:“驛站也在低洼,人全部沖走了,怕是兇多吉。”
章縣令嘆息:“可惜了一個絕佳人。”
師爺問:“要報告柳將軍和葉將軍嗎?聽說葉將軍外號是活閻王,如果生氣……”
章縣令拂袖道:“荒唐!員家眷來訪,何曾到我縣太爺親自去接待?誰知道驛站來過什麼柳姑娘楊姑娘的?就算來了,關我屁事啊?我好端端的正人君子,能去關心人家小姑娘嗎?何況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說不準他們早走了,在其他縣城遇到大水、山賊、流寇什麼也是有的。怎知道一定是在我這里的出事?”
師爺謹慎問:“縣太爺的意思是?”
章縣令不耐煩地揮手道:“現在到都是災,衙役都死得差不多了,事務繁忙,我心堪憂,快快上報朝廷賑災才是要事,別的事什麼都不知道。哎呀,也不知道胡丞相的家人在城中有沒有驚,來人,備轎……”
師爺會意,照辦。
67.欽差大臣
無論江北水禍如何慘烈,對沒親眼見過的人來說,就好像戲里的故事,除有親屬在那邊遇難的家庭傷心外,多數人也就是嘆幾聲倒霉。但連月大雨,莊稼歉收,水路中斷,阻斷南北通,上京價猛漲,就是和他們切相關的事了,鄉間許多餐桌上出現了野菜葉和樹皮,背井離鄉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天子腳下,況尚好,百姓除了痛罵商,日子湊合著也能過。
達貴人家里,依舊歌舞升平。
最煩惱的,倒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一位。
朝廷上,百爭議賑災事宜。
諫:“天災當前,百姓流離失所,賑災刻不容緩!”
戶部尚書:“沒錢。”
兵部侍郎:“流寇叛,派軍征討,刻不容緩!”
戶部尚書:“沒錢。”
工部員外郎:“重修大堤,刻不容緩!”
戶部尚書:“沒錢。”
金鑾寶殿,吵得就像菜市場。
皇上看看桌面上一疊疊請求撥款賑災,安置災民、商人哄抬價、流寇作的奏折,再看看戶部尚書“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淡定表,心都碎了。
別人做皇帝,他做皇帝,祖先都不知道去哪里打馬吊,忘記庇佑了。
先是蠻金作,兇悍野蠻,打得差點亡國,好不容易熬過難關,國庫里已空得連老鼠都不想呆了,沒等休養生息完,又來個水災,都要錢,鬧得他吃不下睡不著,只恨不得把一個子兒扳兩半花。
「砰……」少女的身體猛地墜落,絲狀的黏滑物體纏在腳腕上,一點一點收縮。她踹了一腳,張開嘴巴想說話,立刻嗆了一口水。嗯?阮清歌睜開眼睛,一連串氣泡從視線裡咕嚕嚕竄上去,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怎麼搞的,別人穿越躺床上,她一穿越掉水裡?還成了北靖侯府……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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