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前,夏玉瑾好心叮囑:“出手要大方些!錢不夠找我要!海主事啊,機會難得,你要老當益壯啊!多幾個!”
海主事一個踉蹌,差點磕死在門檻上。
夏玉瑾優哉游哉地繼續喝新泡的香茶,欣賞窗外假山,打了幾個哈欠。
約莫過了三個時辰,骨骰和蟋蟀興致地從外面跑回來了,兩人圍在主子邊,較著勁兒賽忠心能干。
骨骰:“院子里果然被主人叮囑過了,那些下人都不敢說主子壞話。無論怎麼打聽,都說章爺是個憐貧惜老的好人,不過我看他們的神都不以為然。不過他表面功夫做得確實不錯,壞事大概做得蔽,在外頭的名聲也不太差。”
蟋蟀得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打聽到個苦主,傳聞他孩子被章爺不,懸梁自盡了。后來給了大筆銀子,封口就沒再說什麼了,可惜了好好一個讀書人。”
夏玉瑾漫不經心地聽著,嘲諷道:“我看人的眼果然不會錯的。”
骨骰趕湊過去道:“那是,滿上京誰不知大爺你一雙眼睛最毒辣,看古玩看字畫看人統統萬無一失,那個‘臟’爺還想在你面前演戲,簡直不自量力。”
蟋蟀拍馬屁功夫不如他,在旁邊干瞪眼。
葉昭在長長的沉默中開口了:“讀書人?”
夏玉瑾也回味來:“讀書的不是男人嗎?”
蟋蟀見狀,搶著表現:“是啊!是個俊秀的年。”
夏玉瑾:“年?”
蟋蟀笑道:“章爺只好男的事,不是,岫水縣人人皆知。”
夏玉瑾呆呆地問:“他一路上對我百般討好,是……”
蟋蟀果斷:“肯定不安好心!哎唷——為何踹我?”
骨骰踹完他后,不停安:“咱們爺長得英俊神武,半點都不像兔兒爺,他的眼睛肯定是斜了,看錯了,呵呵,爺不要遷怒啊,和我們沒關系……”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夏玉瑾的敏心靈到強烈打擊,他咬牙切齒道:“姓章的,給老子洗干凈脖子等著!老子要……”
話未說完,重重一聲巨響。
木桌連同上面的汝窯茶杯統統被拳頭砸得碎。
葉昭的手背青筋暴起,臉堪比鍋底,殺氣四溢,危機四伏,看得人頭皮發麻,心驚膽戰。一字一句地低吼:“格老子!都還沒長齊的小兔崽子!也敢老子的男人?!他最好從現在開始懺悔不應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骨骰、蟋蟀齊齊打了個寒。
縱使立場不同,也不自覺為章爺掬一把同之淚。
夏玉瑾則郁悶地思考:為何他媳婦對人勾搭他不生氣,卻對男人勾搭他生氣呢?
人生在世,難得糊涂。
有些問題,還是別問為好。
74.夜半小賊
藏春閣的新人杏原是林家莊的兒,家有良田十余畝,父母雙全,兄弟五個,壯有力,個個都是種田的一把好手。五歲學紅,八歲學裁剪,十歲會持家,繡得鳥兒會唱歌,繡得花兒能引蝶,十里八鄉人人夸,十五歲時,母親千挑萬挑,定下李莊小二郎,長相俊秀,勤勞能干,家境富裕,婆婆和善,兄弟親厚,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姻緣。三個月前,他捎來蝴蝶銀簪,扭著子不敢接,他紅著臉兒對說:“大妹子,將來我定不負你。”世間千萬句糖話都不及這一句話甜。
飛針走線繡嫁妝,雕細琢打家。
只待秋天,嗩吶喇叭從李莊敲到林莊,歡歡喜喜上花轎。
洪水滔天,惡吏似虎。
一夕之間,良田淹盡,房屋倒塌,家園盡毀。
疼的父母被大水吞沒,寵的兄弟們被巨浪卷走,等待的良人連尸首都找不到。
再沒有人送出門,沒有人接上花轎。
善良的婆婆一手抱著大孫子,一手抱著,哭得死去活來,永遠梳著油水的發髻,穿著整齊干凈的,已流落街頭乞討為生。兩歲的孩子得皮包骨,他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這哀鴻遍野的世界,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背著婆婆,自愿賣青樓,換得殘羹剩飯,換得一線生機,換得殘羹剩飯給孩子吃。原本想懸梁自盡,可是自見倒酒時,在簾外聽到李衙役借酒消愁的牢后,改變了主意。
活下去,活下去。
縱使從高高的夢墮深深的魔窟,縱使每日每夜都是做不完的噩夢。
無論生活再痛苦,也要活著,活著看那玩忽職守,貪婪殘暴的狗被天打雷劈,死無全尸!
待白發蒼蒼的海主事用慈的眼問往事時,直覺對方來歷不同,連手腳都不太會,不像逛常青樓的客人,說不定告狀有,便狠下心腸,賭上命,哭得肝腸寸斷:“李衙役說章縣令奉旨修堤壩的時候,貪贓枉法,收了上萬兩銀子的好,水災前,堤壩早就出現裂,他卻置之不理,只顧尋歡作樂。待決堤后,還和黑心商家聯手,外頭做表面功夫飾太平,里卻哄抬米價,得許多沒災的人家也家破人亡。”
“混賬!太混賬!”海主事氣得胡子,忙問,“李衙役何在?”
“酒后失言后沒幾天,他就掉河里淹死了,作陪的姐妹也遇了強盜,意外死于非命,”杏抬頭,頰邊兩道長長脂污痕,的眼睛是憤怒的火,角卻是諷刺的笑容,“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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