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昨夜撕了書開始,秦灼就知道同這位大夫人再也沒法維持和和氣氣的表面功夫了。
這會兒裝也不用裝,痛快多了。
秦大夫人被氣了個半死,“你你你……你哪里有半分侯府千金的樣子?”
秦灼饒有興致地等著聽大夫人能說出什麼難聽的詞來,結果這家府邸養出來的就是不如市井坊間那些潑婦會罵,連個難聽的詞都沒有。
臉都氣紫了也就來了這麼一句。
還略有些失,掃了院中眾人一眼,隨口道“他說他是我哥哥,你們非要問他是我哪門子的哥哥。怎麼著?是要我和他在你們面前點香拜一回皇天后土結拜過才算是兄妹?”
秦大夫人一時無言以對“……”
一眾嬤嬤婢們頓時“……”
秦灼又道“還有說傳言里我兩不清不楚的,這事暫時還沒真,你們要是說多了,我其實也不介意把這事變真的。”
掃了眾人一眼,語調不急不緩道“畢竟天涼了,有人暖床也不失為一樁事。”
秦大夫人被氣得當場后仰。
“大夫人?”
“大夫人!”旁的嬤嬤婢們手忙腳地將人扶住,又不敢再同秦灼惡,連忙扶著自己主子走了。
連杜鵑和采薇都尋了個打熱水、備早膳的由頭快步離去。
這院中又剩下兩人相對而立。
秦灼一通話箭似的放出去,這會兒才發現晏傾一直沒說話。
“什麼再不濟也是我……”看向站在樹下的年,眼角微揚,尾音輕輕拉長,“哥哥?”
晏傾眸幽幽地看著,一時沒說話。
秦灼沒打算讓他就這麼悶不做聲蒙混過去,當即又開口喊了聲“晏傾。”
后者還是不吭聲。
秦灼語調微揚,“晏公子?”
晏傾張了張卻沒說出什麼來,轉走。
秦灼見狀,當即手拽住了他的袖,“晏大人,這麼急著走做什麼?我問你的話,這麼難答麼?”
清晨的風微微有些涼,晏傾上寒意未消,若換做旁人察覺他周冷意,定是不敢近前的。
偏偏秦灼是個不怕凍的,芊芊素手輕輕地勾纏著袖子,指尖隔著裳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在晏傾手臂上,作略顯輕佻,無端地多了幾分調戲人的意味。
恰恰這時候,顧長安開門走了出來,見狀不由得了眼睛,“是本公子還沒睡醒?還是今兒太
打西邊出來了?”
自打來了京城,秦灼和晏傾這兩人的相之道越發的詭異了。
公子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大清早的,四下無人,你倆就在這院子里拉拉扯扯,眉目轉睛……”
“打住!”秦灼連忙松開了晏傾的袖子,抬手示意顧公子閉,“你別學了幾個詞找著機會就恨不得全用上,算我求你了行不行?顧公子。”
顧長安“哦”了一聲,算是應了。
但他的目還一直在兩人上打轉,像是非要瞧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晏傾收手回袖,不聲道“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了。”
他說完轉就走,像是借機遁逃一般。
秦灼想喊住他都沒來得及,喃喃道“走這麼急作甚?這個時辰去上朝也遲了吧?”
顧長安在一旁奇怪道“皇帝不是氣病了罷朝麼,他第一天上朝就弄出這麼大的事來,今兒還去,是想嚇死誰?”
既不是去上朝。
那就是擺明了不答秦灼方才問的那話。
看著晏傾離去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晏大人怎麼這麼不給面子?編瞎話也不給編全!”
晏傾只當作什麼都沒聽見,匆匆遠去。
顧長安站在秦灼側了個懶腰,忽然瞧見外衫只是披著并未穿好,連忙轉看向另一邊,“你裳都沒穿好,還去拉扯晏傾,他不被你嚇跑才怪,快些穿好!”
秦灼里頭穿的是領衫,其實什麼都沒出來,顧公子反應反倒把整不會了。
也沒法同顧公子說自己方才憑空多出來晏傾這麼個哥哥來,才揪著那姓晏的問。
慢吞吞地把大袖衫穿戴整齊,系帶系好,才抬手拍了顧公子一下,“好了好了,你轉過來吧。”
“其實有時候真的怪不得秦大夫人看你不順眼,你瞧瞧你哪像個侯門千金啊?連個姑娘都算不上。”顧長安了肩膀,覺著自己這話說的中肯的。
“的確。”秦灼也沒覺著這話有什麼不對,直接就承認了,“所以我還是盡早在外頭買個宅子搬出去住地好。”
顧公子一臉驚詫地看著。
一是驚奇竟如此有自知之明。
二來,秦灼平日里摳摳索索的,竟還有在京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置辦宅院的想法,實在令人不敢相信。
公子爺難得沒有把話說出話,但秦灼從他的眼神里已經能意會地七七八八。
忍不住道“你別這麼看著我,又不是我非要去氣秦大夫人的,這不是找上門來了,我為了速戰速決才說兩句狠的麼?”
秦灼也知道如今晏傾和顧長安都住在西和院里,在外人看來很不合規矩。
而且自己這個子,打小就不得姜蓉喜歡,其他的長輩眷大多都瞧著模樣生得好,又難得見一次才覺著這姑娘討人喜歡。
正兒八經要把當兒,那真是愁都要愁死的。
因此也沒覺著秦大夫人要教自己規矩就一定存了什麼壞心思,而且這事都放在明面上做的,反而顯得這人沒什麼心機,最多也就是脾氣不太好,且秦灼不所謂的‘子生來就該如何’這樣的言論管束,意見相悖而已。
秦灼笑了笑,也沒想著讓顧公子答話,自顧自道“若是有自己的宅子,偶爾來一趟侯府,秦大夫人眼不見為凈,自然就不必每天想著怎麼把我教出侯府千金的樣子來了,我爹愿意住侯府就住侯府,想同我一道住外頭的宅子就住外頭……”
“你想的是好的。”顧公子忍不住開口打斷道“本公子就是想問,究竟是什麼讓你有了自己能在京城置辦得起宅院的錯覺?”
秦灼聞言頓時“……”
其實手里有晏傾退婚時給的兩千兩銀子,再加上回了侯府之后,老夫人大夫人送的珠玉古玩變賣變賣,買個小宅子還是可以的。
只是這樣一來,就徹底兩手空空了。
顧長安見不說話了,當即又道“顧家在京城倒是還有幾座宅院,你要住的話也行,本公子早就嫌棄這西和院了,要什麼沒什麼,也就秦叔住的高興,堂堂侯府二爺,邊就兩小廝,你一個大小姐邊就兩婢,使和近伺候都不分,這不是寒磣人麼?”
公子挑起刺來至能說兩個時辰。
秦灼連忙開口打斷道“不住侯府,搬出去住你家的宅子怕是說不過去。”
想著以秦懷山的子,只怕提了這事就要開始想是不是在侯府委屈了,七八糟地想出來好些事。
如今二皇子
跌泥潭,正是朝中勢力大變的關鍵時候,得多把心思放在大事上,后宅這些麻煩事能則。
顧長安想著這事確實也不好說,思忖了片刻,又道“那你把手里的銀子拿出來數一數,看看有多,本公子隨便賣你一座宅子邊便是。”
秦灼聞言,默默地出了兩手指。
顧長安見狀,桃花眼微瞇,試著猜了猜,“你手里有兩百兩?”
秦灼搖了搖頭,“重新猜。”
“二十兩?”顧公子的表一下子變得一言難盡,“本公子一直知道你窮,但沒想到……”
他說著,不由得停頓了一下,一臉痛心疾首地說“我是真沒想到,你能窮得只剩下二十兩,難怪你連晏傾那點俸祿都不放過!”
“停……停!”秦灼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連忙喊停,“顧公子,你還是別問我有多銀子了,我現在有點想揍你,而且快忍不住了。”
說著,用右手包住了左手的拳頭。
顧長安見狀連忙往后退了好幾步,欠地問“你拿著二十兩連個豬圈都買不來吧?怎麼敢想置辦宅子的?”
“誰跟你說我只有二十兩?”秦灼縱掠了過去,手攀著樹枝就往顧公子臉上了一記。
顧長安都被懵了。
枝頭樹葉飄然而落,砸了他滿。
顧公子著自己的臉,問“那你倒是說說你手里究竟有多銀子?只要夠買本公子那宅院的零頭,那宅院就賣你了。”
“不告訴你,也用不著你假賣真送。”秦灼知道不管自己有兩千兩還是兩萬兩,在顧公子眼里都不算什麼。
眸半斂,忽然想到什麼一般,開口道“我忽然想起來,前些日子晏傾被王八打了,還沒找王家要買藥錢呢。”
“不是……”顧公子不知道是自己失憶了,還是秦灼腦子不好使,不由得提醒道“那天是你把王家老八打了,人家連都沒到晏傾,王家沒找你麻煩就不錯了,你還想要買藥錢?”
秦灼理了理袖,正道“顧公子,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惡人先告狀?”
顧長安道“聽過啊,所以那天王家先告狀,你和晏傾就蹲了大牢。”
“告狀被人搶先了沒辦法。”秦灼說到這還頗有些可惜,隨即笑道“所以,我只好另辟蹊徑……惡人先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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