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文帝一舉得鹿，眾臣歡欣不已，奉承話一句接著一句。

聽得興文帝龍心大悅，當即便放話“今日得獵最多者，朕許他一個心愿！眾卿盡可大展拳腳！”

眾人歡呼雀躍，王孫公子們爭先恐后地往樹林深去。

秦灼在人前也不好跟謝無爭待一塊太久，同他提了楚夢一句，又提醒他小心林中可能會有埋伏，才打馬到蕭婷邊去。

經過晏傾側，想同這人說‘傷還沒好就不要騎馬’了，結果話還沒開口就瞧見了另一邊被一眾王孫公子們縱馬到角落里的花辭樹。

那一位的扮相才是病怏怏、弱不風。

也不知道興文帝怎麼想的，人家公子都裝藥罐子了，崇文館讀書要他去，北山狩獵也要他來。

也不怕把人小命折騰沒了。

秦灼朝那邊看了兩眼的功夫，晏傾便策馬離去了。

回頭時，只瞧見馬蹄飛踏而過揚起的塵灰。

得，這一位主意大的很，只要還有氣就能走他想走的路，做他想做的事，用不著心。

“秦灼！你在那發什麼愣呢？”蕭婷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揮舞著鞭子，高聲喊道“他們都追獵去了，你快來啊！”

“這就來！”秦灼策馬上前，直接越過三公主往前去。

蕭婷見狀連忙喊隨從們一道跟上。

前頭林子大了，眾人也開始分道走，各自去尋獵。

秦灼策馬時，瞧見前頭有只大山兔，直接彎弓搭箭過去，正中其后。

那山兔未死，只了傷，蹲在草叢里不能彈。

“中了！中了！”隨后而來的蕭婷興地大喊，而后吩咐后頭的隨從，“快去撿起來！”

“是，公主。”隨從剛應聲上前。

偏此時另一飛出一只箭羽來，徑直就往秦灼上。

秦灼見狀眸微瞇，即刻出一只箭羽來，搭于弦上，破風而出。

不早不晚的，恰恰在對面那只箭羽馬上就落下來之前，將其穿，后余力不減，生生將那箭羽釘不遠的樹上，木三分，仍震不已，嗡嗡作響。

秦灼朝對面看去，只見二十幾步開外，一紅騎著高頭大馬，這著華麗，頭上釵環也是值錢得很，不過相貌生的很不如何。

面相生的有些刻薄就算了，還是三角眼，最最顯眼的臉上有顆又大又黑的婆痣。

秦灼自京以來，遇到的貴公主，有脾氣差的、有能裝的、有白日里看著規規矩矩晚上不知道做什麼勾當的，但們長得都是極好看，春花秋月，各有其人之。

但眼前這位，實在有些磕磣了。

磕磣地一下子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這會兒那正把弓遞給一旁的侍衛，而后抬眸看了過來。

眼神里滿是挑釁之意。

秦灼回想了片刻，不由得開口問道“我與小姐素不相識，小姐為何要暗箭傷人？”

對面那人不回話。

秦灼又道“難不是今日我穿了紅的裳，你也穿了裳，就瞧我不順眼？”

有時候是真的不太同這些被家里寵壞了的貴腦子里天都在想些什麼，只是這林子里還有許多地方要查看是否有埋伏，也沒空同這人糾纏，便隨口道“相逢即是有緣，穿了同的裳便更是有緣，紅何苦為難紅？”

“誰同你有緣了？”對面的紅見如此，神越發不屑了，“似你這般市井里打滾的低賤之人，也敢同本小姐說有緣！你也配？”

秦灼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勁了。

這姑娘好像就是沖著來的。

先前秦灼也見過不貴了，像小牡丹那般心高氣傲的，總是瞧不起人，卻也不會一口一個低賤，更別說暗箭傷人。

相比之下，眼前這個就相當欠教訓了。

秦灼有些手，右手摁了摁左手指節，打算再回這姑娘一箭，當做回禮。

正想著哪個部位好呢。

“哪個不長眼說本公主的伴讀不配？”蕭婷打馬過來了，停在秦灼邊上，朝對面看了一眼，“原來是楊倩菲啊。”

秦灼聽到這，剛想問‘楊倩菲是誰？’

蕭婷忽然用看熱鬧的眼神看了一眼，又繼續道“本公主聽聞在來北山的路上，你給晏大人扔香囊，人家晏大人沒要，你竟躲起來哭，還有臉來找秦灼的麻煩？真是好厚的臉皮啊！”

秦灼聞言頓時“……”

還真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還要理晏傾招惹的爛桃花

。

先前小牡丹聒噪地不行，一口一個“楊小姐”，也說個全名……

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個楊倩菲膽大啊，半路上給男子扔香囊，了狩獵場不獵，竟放箭？

怎麼著，在狩獵場傷人是不用罰嗎？

“三公主！”對面的楊倩菲沒把秦灼放在眼里，對三公主還是頗為忌憚的。

沒想到蕭婷竟這麼快就來給秦灼出頭了，臉微微一變，而后很快鎮定下來，“三公主萬安，臣在馬背上不便行禮，還公主恕罪。”

蕭婷冷眼看，“行不行禮的，本公主倒是沒什麼所謂，可你方才差點傷了秦灼，難道不該向賠罪嗎？”

楊倩菲面目不悅，強行分辨道“我乃兵部尚書之，秦灼區區一個三等候府不知道從哪找回來的野丫頭，哪里得起我的禮？”

“豈有此理！尚書之就敢這般蠻橫？真是反了天了！”蕭婷這些天被人捧慣了，遇到這麼個不長眼的敢頂，當時火氣就上來了，“你今日若不向秦灼行禮賠罪，本公主就讓你爹娘來向秦灼賠禮！”

楊倩菲一聽這話頓時就有些慌了。

三公主在皇上跟前向來得寵，生母安貴妃如今又印在手，若是更進一步便母儀天下。

這一位可得罪不起。

“小姐還是先依著三公主的意思吧。”一旁的隨從小聲道“三公主可不是好相與的主兒，若真的把事鬧大了，您在手里可討不著好。”

楊倩菲心里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聽到隨從這樣說心里十分地不高興，卻不敢真的和三公主板。

楊倩菲咬了咬牙，偏頭看向另一邊，滿臉屈辱地開口道“方才那箭原本是要獵的，是我技藝不，險些傷了秦小姐，還請見諒。”

話剛剛落。

一箭破風而出，在了楊倩菲發髻上。

箭勁將其帶著掉下馬背，摔落在地。

聲響頗大的同時，揚起了一地塵灰。

楊倩菲剛摔在地上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

發帶散了，朱釵落地，風吹著嘈嘈的長發，吹得像個鬼。

過了片刻，楊倩菲嚎啕出聲，“我都賠不是了，你、你還朝我箭！”

楊家的隨從和三公主等人見狀都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向秦灼。

秦灼抬手輕輕過弓，“你賠禮不誠心，我不原諒。”

這世上，原也沒有被人傷害了，聽對方一句道歉就一定原諒的道理。

且這楊倩菲一點也沒有賠禮的心，話說的不聽，不給個教訓怎麼行？

周遭眾人聞言頓時“……”

而后秦灼又道“我這人一向有仇當場報仇，有氣當場解氣，你我一箭，我還你一箭，公平的很，不是嗎？”

蕭婷愣了愣，忍不住道“這話沒錯。”

楊倩菲本想反駁，但三公主都這樣說了，又只能把話咽了回去。

這打不過，也說不過的，人家還有公主護著。

楊倩菲別提多憋屈了。

一憋屈，眼淚就嘩嘩地流。

“別哭了。”秦灼見狀忍不住勸了一句，“本來就長得不好看，哭起來更丑，看著都傷眼。”

著實是個看臉的。

平日里同三公主、小牡丹在一道，怎麼都能說出幾乎好聽的話來哄小人，脾氣不好也能一笑置之。

但這長得丑，心還壞的，讓人如何說得出好話來？

“你、你欺人太甚……”楊倩菲原本想罵秦灼，可對方一開口就說最在意的相貌之事，箭的準也就算了，還出言如刀往人心窩里捅。

楊倩菲從馬背上摔下來全都疼，又傷心至極，愣是找不到什麼話來說秦灼的不是，頓時哭得更厲害了。

“你哭什麼？”秦灼居高臨下的看著，“你躲在暗拿箭我，本是先發制人的大好機會，你沒中，是你自己學藝不。方才我這一箭是當面還你的，你也沒能躲開，這怪的了誰呢？”

蕭婷本來還想著今天總算有個機會能在自己的伴讀跟前顯顯公主的威風了，好好地護一護秦灼，讓從今往后心甘愿地給自己當伴兒。

結果這一箭出去，幾句下來，全然沒了這個公主的用武之地。

楊倩菲回答不出話來，只能嚎啕大哭。

秦灼眸淡淡地看著，又道“而且你這人相貌不好就算了，心不佳也能改，可人不怎麼聰明可沒得救啊！你喜歡晏傾，不去找他，來找我作甚？是豬油蒙了心，還是腦子進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