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秦懷山流落在外，了許多傷也怎麼就失去了記憶，帶著小兒輾轉多地，才在江南遇到富戶秦家的養父母，跟著去了永安。

他自己也不記得秦灼的生母究竟是誰，養父母說沒娘的孩子可憐，百般勸說之下他娶了容氏，讓秦灼父母雙全。

這事原本是一直瞞著秦灼的，秦懷山和容氏一直沒有再要孩子，永安城里也有人會在暗地里議論他家的事。

秦灼自小驕橫，若聽到有人議論自家父母從不輕饒，慢慢地也沒人敢秦家大小姐的眉頭。

一直以為容氏是親生母親，所以哪怕不和，哪怕容氏老是著讀戒、學繡花也會忍讓三分。

直到三年前，秦懷山的養父母雙雙去世，秦家將他們這一房趕出家門，容氏為保富貴卷走了他們僅剩的財跟人私奔。

秦灼發現之后先是難以置信，而后怒火沖天，不顧他的阻攔，獨自一人策馬出城去追跟人私奔容氏。

秦懷山再見到，已經是三天后。

秦灼了重傷，好幾骨折，是幾個江湖人士將抬著送回來的。

他們說“你家姑娘當真是不怕死，大雪天的在城外跑，不過落下那麼高的山崖既沒摔死也沒凍死，遇上了嗜老怪都能生還，真不是一般的命大啊！”

“簡直是神仙護佑，你平時沒燒高香吧？”

秦懷山當時看到只剩半條命的秦灼一直昏迷不醒急瘋了，只匆匆朝幾人道過謝便忙著找大夫尋藥，也沒顧上問那幾位江湖人士秦灼在城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阿灼自小跟著晏傾，讀書習武，十四歲時劍已有小，永安城里的地流氓、帶著豪奴到招貓逗狗紈绔子弟見著都要躲著走的。

卻不知，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把傷了這樣。

那一次，昏迷多日，險些沒了命。

秦懷山不解帶地照顧著，片刻也不敢離開病床前。

幾天后，秦灼終于醒來，恢復了些許神志。

做的第一件事的就是拉著他的袖問“不是我母親，對嗎？”

秦懷山想同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便低頭回答“對。”

他想問秦灼去追容氏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秦灼對此絕口不提。

傷的太重，躺在床上養了小半年才逐漸恢復。

然而，上的傷可以慢慢養好，心里的傷難以平復。

秦大小姐從前太風，也太驕傲，在永安里

結怨太多，見落魄來踩一腳的人實在太多。

他們拿容氏跟人私奔這事對冷嘲熱諷，欺重傷在，笑窮困潦倒。

更雪上加霜的是，那個自時起就把秦灼捧在手心的晏傾，整整三年都沒回過永安，不曾來看過一眼。

秦灼從那樣大變，時常同人爭吵不休，連帶著不喜歡看到他這個懦弱無能的父親。

秦懷山看著秦灼，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

天知道他又多慶幸阿灼不再像以前一樣一直活在怨憤難平的世界里，從嚇退來婚的張家人和王婆的那天起，阿灼就好像回到了時明張揚的模樣。

更準確的說，好像一夜之間就變了一個人一般嗎，長了更堅韌強大的模樣。

連晏傾來退婚都不甚在意，同顧老太爺談生意，與顧長安做知己，在渙州城力挽狂瀾，跟大殿下相甚好，種種秦懷山想都不想的事，阿灼都敢去做，而且還做的很好。

他有時候聽到有人說‘秦二爺這樣平庸之輩，怎麼就生出了秦灼這樣出類拔萃的兒？’

連一直看秦灼不怎麼順眼，找著機會就對秦灼蛋里挑骨頭的秦大夫人也曾跟秦老夫人概過“阿灼這長相、這天資、這，跟二弟沒有半點相似之，也不知二弟是怎麼養出這樣一個兒來的？”

有時候，他既為有阿灼這樣的兒驕傲，也為阿灼有自己這樣慵慵懶懶的父親而到苦惱。

當初在永安，若是自己強勢一些，哪怕睿智一點點，不讓容氏卷走所有的錢財，那阿灼會不會就不用被人欺負那樣？

是不是就不用吃那麼苦，那麼多罪？

這些，秦懷山都只敢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想想。

可今天，被那個人引過去單獨說話。

那個人穿著極為平常的侍衛服，偏偏看向自己的眼神滿是探究，又帶著幾分輕蔑，“秦二爺，你先前在京城的時候并未娶妻、也無外室通房，在永安娶得的容氏也無所出。”

他著配在腰間的刀柄，徐徐問道“那你這個兒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秦懷山聽到這話的時候，仿佛晴天霹靂。

直到現

在，他找到了阿灼，看著兒就在自己跟前，仍舊難以平靜。

秦灼見秦懷山神有些不對勁，笑著開口道“他什麼人吶？管天管地，還管起旁人兒哪里來的？這麼喜歡管這種事，怎麼不去多抓人販子？”

知道爹爹先前傷忘了許多事，至今還未想起，也知道他心中憂慮良多，聽了旁人這樣問，只怕要愁的睡不著。

“爹爹。”秦灼喊了他一聲，正道“哪怕是天塌地陷，我是爹爹的兒這事都不會變。”

秦懷山原本滿心憂慮，忽的聽到說這話，頓時不已，“阿灼……”

“好了，爹爹，外頭風大，冷得很，咱們有話回去說。”秦灼說著，忍不住了胳膊。

日頭西沉去，天暗淡了。

風一來，就寒氣襲人。

“瞧爹爹這腦子，顧著說話了，竟忘了你沒有披風，凍壞了吧？先披我的。”秦懷山說著，便要下自己的披風給給秦灼。

“我可比爹爹抗凍多了，您的披風還是自己披著吧。”秦灼連忙開口制止他，只道“咱們快些回去就是了。”

“好。”秦懷山應著，便跟秦灼往行宮去。

父倆一道策馬而行，不不慢的，一路上說些話。

秦灼安了自家爹爹許久，等秦懷山緒恢復得差不多了，便適機問他，“今日把爹爹從皇上邊引開，問這話的是什麼人？”

秦懷山聽這樣問，回想了一下，“他穿著侍衛服，年紀同我差不多大，材普通，長相普通……”

“等等。”秦灼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忍不住笑了，“所以，您連那個人的名字和份都不知道，就跟著他走了，還把他當做故人？”

秦懷山頓了一下，“自從我回了京城，來同我說話的人都自稱是我的故人，我……”

所以他就把那個人都歸于‘故人’一類。

“我的爹爹啊。”秦灼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此次北山狩獵，一直在擔心會不會有人借此機會設伏害謝無爭。

卻沒想到，究竟有人會找爹爹問這問那。

當真是疏忽了。

與秦懷山并駕而行，不得不正式提醒道“京城不必永安，這里的人說的話做的事都不是無緣無故的，爹爹要小心才是，以后切不可隨便跟人走了，再怎麼樣也要先同我說一聲。”

> 秦懷山一時間有些無地自容。

他覺得現在的阿灼已然不像前兩年那樣行事尖銳、說話刻薄，對他這個爹甚至稱得上是孝心可嘉、溫和煦，可說話做事并不像是在蕭順爹，更像是在養兒子，充滿耐和包容。

有時候，好像還怕他被人騙了。

秦懷山在這樣微妙的心里，點頭道“爹爹記住了。”

他這話一出口，忽然發現換‘兒子知道了’也毫無違和。

秦灼琢磨著究竟是什麼來爹爹這套話的事，也沒注意他的表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不過好在秦懷山自己都把那些事忘記了，別人再怎麼套話也是套不出來的。

只是奇怪，區區一個長寧侯府二爺的兒，是誰生的重要嗎？

用得著又查秦懷山底細，又來問這問那的？

莫不是因為興文帝對秦懷山親近有加，欽點其伴駕招人眼紅，想搞事了？

因為秦懷山這人老實本分，旁人沒法挑他的錯，就從他這個兒這里下手？

但是這也不對啊。

秦灼覺著出格的事也沒做，哪件都比自己是從誰肚子里出來有的講，沒必要多此一舉吧？

對那人所作之事，百思不得其解。

去行宮的路卻在父倆說話細思間，快走完了。

暮悄然降臨。

行宮前面搭了許多帳篷，宮人侍點亮燈盞，侍衛們在帳篷中間的空地里堆樹枝柴火。

大多數人都已經帶著獵回來，正聚在一起談論今日在獵場中所見、都獵到了些什麼。

大多數人則在談論秦灼。

父兩策馬上前，那些個人的目都全都聚了過來。

秦懷山有點不太習慣被這麼多人盯著，輕聲道“阿灼，你先去添件裳吧，夜里冷，免得著涼。”

秦灼剛要應聲，忽聽得前方一眾人圍著的地方傳來了狼嚎聲。

撕心裂肺，凄厲非常。

“爹爹，我不冷，我先過去看看。”秦灼聽到這聲也顧不得添不添了，立刻翻下馬，把韁繩和馬鞭都遞給一旁的侍衛，一邊快步掠過人群，一邊問“有人獵到狼了？竟還是活捉的？”

一旁有人接話道“聽嚎聲像狼，看樣子又有點像人，不知道是什麼怪，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