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皇帝的意思和眾人的猜測,大殿下是謝皇后弄出來冒充皇嗣的,而秦灼是皇帝養在外頭的人生的。
這兩人就聯系不到一起去,只是湊巧在同一天因為這個合法掀開了真正的世。
誰知長寧侯府這位秦二爺一來,三言兩語就把兩人的命運系在了一起,兩樁事變了一樁事。
“秦向遠!”皇帝沉聲道“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秦懷山走殿中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直接跪坐于地,仰著坐在榻上的皇帝。
他像是匆匆趕來的,這會兒急促著著氣,沒有立馬開口回話。
原本攙扶秦懷山的李公公和另一個小侍見狀默默退到了一旁。
全京城都知道長寧侯府的秦二爺失蹤了十幾年,因為傷忘記了許多事,回來之后也一直在侯府深居簡出。
李公公奉命去帶人過來,路上也曾試探過好幾次,這位秦二爺口風極,一句話都沒有往外說,他便當這秦二爺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到了皇帝跟前肯定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誰能想到,這看起來老實懦弱的,心里比誰都能藏事!
李公公生怕皇帝發怒,會牽連自己,大氣都不敢出,一副離秦懷山越遠越好的模樣。
秦懷山昏迷多時剛醒來,沒有人扶之后,跪都跪不住,眼看著就往前栽去。
秦灼見狀,立馬俯扶住自家爹爹。
一邊輕輕拍著秦懷山的背部給他順氣,一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道“爹爹,我是想保住大殿下,也想自己全而退,但您這瞎話編的誰都不敢信啊。”
“這不是瞎話。”秦懷山握住了秦灼的手腕,鄭重其事道“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秦灼長到這麼大,第一次看見爹這麼認真嚴肅的模樣。
這一瞬間。
甚至都有點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地認識過爹爹這個人。
兩人說話間,被狠狠驚到的殿中眾人逐漸緩過神來,一個個都難以置信地看著秦懷山和秦灼兩人。
這出戲是越鬧越大,越唱越復雜。
一時之間,誰都不敢在這當頭話。
還是方才那位直子的梁大人率先開口道“皇族子嗣向來事關重大,王妃后妃自有孕初始,便有專人伺候記錄各項事宜,如何避開這麼邊多耳目用男孩換了兒?此事完全說不通!”
梁大人說“我雖京不久,卻也聽說過謝皇后還是閨中時,嫁與當時還是凌王的皇上便是正妃,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時人奉為佳偶天,本無人能威脅其正室地位,何故要做此天換日之舉?”
秦懷山聽罷,緩緩反問道“你何以認定是謝皇后拿男孩換掉自己生的兒?”
這句話,又是一聲天降驚雷。
劈的殿中眾人心頭突突。
秦懷山道“十七年前之事,諸位還知道多?記得舊事的不妨回想回想,若是不記得了,那就聽我講……”
秦懷山像是有些張,極力掩飾自己的慌,裝作出鎮定模樣,說起十七年前的事。
殿中大多都是中年大臣和老臣子,聽他這麼一提,便想起了先帝興和帝還在位
的時候,是大興朝壽命最長的一個皇帝,生生熬死了二個太子,大半的皇子,到他覺自己不太能撐的住的時候,只剩兩個小兒子正當年紀。
興文帝蕭宇是先帝的十七皇子,母族勢弱,娶了當時聲名最盛謝家才從眾皇子王孫之中穎而出。
那時候先帝已經有些老糊涂了,看兩個小兒子都差不多,遲遲沒有立太子,后來是凌王妃謝氏有孕,某天忽然夢日懷,找國師解夢。
秦懷山講到這里,便將當時國師說的話重復了一遍,“國師道‘此乃帝星降世,托王妃腹中’。三月后,謝氏一舉得男,凌王封太子位,順利登基為帝。”
多年前凌王妃夢日懷找國師解夢,國師說‘天降帝星于大興,必將一統天下,千秋鼎盛’這事曾傳的舉國皆知,可以說興文帝蕭宇能當上皇上,多半是沾了這個孩子的。
可奇怪的是,這個被預言為‘帝星’的孩子出世之后,原本琴瑟和鳴的父母反倒生了隔閡。
皇帝對其沒有半分疼,反倒厭惡地很,不惜抬舉庶出的皇子來打他。
只是帝王天家的事一向都是變幻莫測的。
眾人雖然都覺得這事匪夷所思,但是將其歸于人一旦坐上至尊之位所思所想、所作所為都會和以前大不相同,也就勉強說得通。
哪曾想,重重迷霧之下,另有真相。
秦灼聽完這些,非但不再覺得自家爹爹是為了救人在編瞎話,反倒將先前那些怎麼都想不通的事都聯系在一起,都能解釋得清。
比如說,興文帝為何就不喜溫和,文武雙全的皇長子?
因為這個皇長子,本就不是他的兒子。
皇帝早就知,甚至當年用男孩換掉兒的事他一意孤行要這麼做,才同謝氏離了心。
所以他一直冷待無爭,千方百計地想除掉無爭,為此不惜昏招頻出,惹人非議。
秦灼不敢想,前世無爭在渙州遇到的那些刺殺、是否都是皇帝安排的?
所以他們九死一生回到京城來,迎接他們的是斥責貶黜。
因為皇帝早就知道無爭不是自己的兒子,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出取藥,為的就是當眾用合法試出大殿下本不是大殿下。
皇帝早就算好了結果。
只是沒想到會跑來攪局。
更沒想到失憶的秦懷山,居然在這個當頭說出了當年之事。
他說著,又問道“當年之事得利最多的是誰?當時還只是凌王妃的謝氏,還是……”
“秦向遠,你住口!”皇帝然大怒,當即勒令其住口。
秦懷山卻還想繼續說。
皇帝搶先質問道“朕與你自相識,名為伴讀,實為兄弟,朕何曾虧待過你?你說這些話,可對得住自己的良心?”
秦懷山頓了頓,一時有些啞口。
“當年之事,得力最多的就是皇上。”秦灼見狀,當即接話道“皇上若問心無愧,就該讓我爹爹把話說完才是!”
“你放肆!”興文帝怒極,剛說了三個字猛地吐出一口,暈了過去。
他暈的實在太是時候。
秦灼都懷疑皇帝是借此蒙混過關,當即便要邁步上前去探其脈象。
張太醫先一步,去替皇帝把脈了。
“你還想做什麼?”高妃擋在了秦灼前,柳眉倒豎,怒斥道“皇上好不容易醒過來,你們父一個裝瘋賣傻、一個編瞎話把皇上氣的吐昏迷還不夠嗎?”
高妃說著說著就哭了,“若是皇上真的有個萬一,你們父都是大興的罪人!”
“罪人?”秦灼可不覺得皇帝會這麼容易就死了。
同無爭的份之事馬上就要說清楚了,皇帝早不吐晚不吐,偏偏在這時候再度昏迷。
分明是有意為之。
高妃今日一直在配合皇帝演戲,這會兒又來哭著擋路,更是礙眼。
冷眼看著眼前落淚如雨的高妃,冷聲道“高妃娘娘不出來擋路,我險些忘了說,先前后宮沒有您這一號人,皇上一直好好的,自打皇上邊多了娘娘您,什麼刺殺傷就接踵而至,也不知是娘娘帶厄運,亦或者,你就是幕后主謀!”
畢竟今日這一出之后,大殿下不再是大殿下,皇帝膝下只有兒子蕭臨這麼一個兒子。
不是說爹在編瞎話麼?
這個做兒的,張口就來的話,也能嚇得肝膽俱裂。
“你、你口噴人!”高妃哭著咬字不清。
殿中眾人又因為皇帝忽然吐昏迷作一團,后妃公主們哭皇帝,大臣們議論這皇子公主怎麼就換了人?
吵吵囔囔的。
張太醫連著給皇帝施了幾針,急的汗都下來了,“靜一靜,都靜一靜!”
沒人理他。
張太醫氣的直接站了起來,“別吵了!皇上脈象、氣息弱,不能再在行宮待著,這里沒有能吊命的藥,須得立刻回宮!”
眾人聽到‘吊命’二字,才靜了下來。
秦懷山在聽到這句之后,也忽然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秦灼一驚,剛轉要去扶。
一旁的謝無爭已經手把人給扶住。
秦灼過去將秦懷山平放在地上,為其把脈。
榮國公安石毅上前道“諸位都莫要吵了,即刻派人開路,送皇上回宮才是正事!”
眾人七八舌地附和“是是是,救皇上要!”
落了半天淚的高妃指著謝無爭道“先把他打大牢,他冒充皇子多年,死罪難逃!皇上今天好不容易醒過來,也是因為他的事才再度吐昏迷的。”
安石毅有些為難“這……”
秦灼剛給秦懷山把完了脈,發覺他只是力氣用完了,才昏睡過去,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抬眸高妃,“皇上還只是昏迷,三皇子還不是太子,高妃娘娘就
想代掌大權不?”
眼下殿中眾人都心慌意,聽到這麼一句,齊刷刷都看向了高妃。
高妃連眼淚都顧不上抹,連忙爭辯道“我沒有!我不是!我只是……”
“不是最好。”秦灼直接打斷的話,起正道“諸位都說我是皇上的兒,與皇上年輕時頗為相像,我爹、秦二爺也說了我是謝皇后所出的嫡長公主,如今皇上因此事昏迷不醒,想來是不真也難。”
大臣們都生怕說出什麼要掌權監國之類的話來,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秦灼只是緩緩道“十七年以子換之時,蕭澈尚在襁褓之中,究竟是誰人之錯,在場無人得知,我要保他,誰有異議?”
有異議的不敢開口說出來。
于是該開口的,全是“沒有異議,沒有異議!”
秦灼又道“今日之事,還得皇上醒了之后再問究竟,在此之前我暫住大皇子府,朝中諸事六部照常,不是十萬火急之事榮國公和馮老丞相看著理便是,可有人覺得不妥?”
生怕這生輕狂的姑娘得知是自己是嫡出的公主之后,會做出什麼驚天地大事的臣子們聽到這話都快激哭了。
這姑娘心里還是有數的。
沒有想著借機奪權做攝政長公主什麼的。
當下眾人連連應聲道“妥妥妥!”
這事就這麼定了,榮國公把一眾后妃公主們都安好,又將眾大臣們都遣了出去,安排親衛除雪開路,馬上送皇帝回宮。
眾人小聲議論著退出殿去。
秦灼轉吩咐侍衛抬著擔架來抬秦懷山,瞧見站在人群中,格外沉默的晏傾。
他不同于那些個被驚得不輕,不斷說這個說那些的后妃和大臣們,他今日在這殿中,除了被皇上點到名,上前來說了那麼兩句之后,就再也沒開過口。
兩人對視一眼。
晏傾隨之轉同眾人一道出殿而去。
秦灼也沒空多想,幫著侍衛把秦懷山放上擔架之后,又手去扶跪了半天,起時差點一頭栽倒的謝無爭。
“慢點。”秦灼低聲道“你跪了這麼久,怕是都跪麻了。”
謝無爭輕聲道“無妨,以前比這跪的久多了。”
秦灼一時無言“……”
一直都知道無爭過得苦。
卻不知道,無爭的那些苦,都是替的。
若不是稀里糊涂地當了這個皇長子,無爭本該是自在逍遙的年。
他明明都沒做錯,卻因十七年前一場荒唐事,被厭惡、被忌憚。
謝無爭起后,看了秦灼一眼,發覺緒不對,當即又補了一句,“其實從第一次見你開始,我就覺得有種莫名的悉,卻沒有想到你是母后的兒。”
秦灼其實生的一點也不像謝皇后,甚至連謝皇后的面都沒見過,上卻有著難以形容的相似之。
年眸溫地看著他,嗓音輕輕的,“你是母后親生的,我是母后親自教養的,這樣說起來,你我算不算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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