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曹宣武在宮里同秦灼過招的時候，明顯覺這姑娘形靈巧，招式利落，但力不足，當時他輸了，其實心里并不服氣，只覺得是秦灼耍小聰明。

可這才小半年過去，秦灼的劍氣都可以直接摧折碗口的樹了，功力進步神速，著實令人驚嘆。

現在要是真的過起招來，他是真的打不過了。

曹宣武心中有數地很。

偏偏晏傾要在這時候說讓他直接去問秦灼這樣的話。

著實讓人下不來臺。

曹宣武只能著頭皮道“我同殿下的關系哪里能與晏大人相比？”

他說“若是晏大人惹了殿下不喜，殿下或許還能念著從前幾分舊不計較。可我若是惹得殿下不快，只怕是……”一劍就送上西天去。

最后半句曹宣武沒有說出口，晏傾也能意會。

這時候，另一邊的回廊下，風千面匆匆行至秦灼側，喊了聲“殿下”，然后湊近低聲說了些什麼。

秦灼聞言，神微變，不由得回眸看了晏傾一眼。

而后，便同一旁的初五說“你好好練，我進屋說點事。”

初五點了點頭，繼續在風雪中練劍。

秦灼負劍進屋去，風千面跟著，隨手就把門關上了。

“這人誰啊？”曹宣武站在晏傾邊上，看著來人跟秦灼耳說話，很是親昵的模樣。

說完還一同進了屋子。

進屋就進屋吧，這大白天的，孤男寡共一室，關什麼門啊？

他心里很是疑，忽然又想到京中傳言，說秦灼邊藍知己多的數不清，還有一戰三男的彪悍戰績……

“相貌看著相當俊秀，該不會是殿下的藍知己吧？”曹宣武出牙疼的表，“知道殿下去了北漠之后就再難相見，所以趁著現在還在半路上，再溫存一回？”

晏傾嗓音瞬間冷了下來，“曹將軍滿心風月事，不做多書生，反倒了將軍，真是可惜了。”

曹宣武聞言，一時聽不出晏傾這話是在夸他還是罵他。

他沉了片刻，剛要開口說話，晏傾已經先他一步轉離去。

“晏大人……”曹宣武開口喊他，那人也跟全然沒聽見一般。

周遭風雪瀟瀟，不斷落下。

曹宣武沒能從晏傾這里套到自己想知道的，反倒被他說的有些意神搖。

冷風一吹，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去北漠的路上，可真冷啊。

不管了，再派人送信回京城一次，若是這次皇上還沒有旨意，那他也對秦灼做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是。

曹宣武轉朝自己的住走去。

而此時，秦灼屋。

風千面遞上一封書信，輕聲同道“殿下先前派去江南林家購買火藥的人傳消息回來了，就算用林家現下所有的存料，制火藥后也不過一千斤，遠遠不夠殿下所需的用量。”

他說“再加上現在是冬天，多風雪，火藥容易，運送困難，況且咱們還要避人耳目，暗里行事，路上肯定會損耗巨大，從江南運到北漠，能存下兩三層都算好的。”

“一千斤，只能存下兩三，那只剩下兩三百斤。”秦灼低聲盤算著，拆開書信一目十行地掃過。

原本想著北境兵馬只剩下五六萬，無法同北漠大軍，只能劍走偏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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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想起了前世江南林家這個做煙花生意的家族，年輕一輩有個人才，做新煙花不，反倒搞出了先輩所記載的火藥，還加強了殺傷力，可在打仗時用以制敵。

只可惜真正殺傷力強大的火藥至還要五六年才能制出來，派去林家的人傳信回來，說秦灼講的那個人才現在才十五歲，尚做不得林家的主，他倒是做出了介于煙花和火藥之間的東西。

點燃時聲若雷霆，比煙花傷人數倍，但也僅止于此了，若是想要用這個跟北漠開戰，怕是不行。

眼下哪怕秦灼讓人帶著金銀上門，林家也也變不出想要的那種殺傷力十足的火藥來。

殺傷力沒有前世見過的那麼好，量又不多。

這確實有些棘手。

“派人告訴他，不管這樣的火藥有多，全要了再說。”秦灼對風千面道“有總好過沒有。”

“是。”風千面應聲去了。

屋門打開的一瞬間。

秦灼已經把手中的書信扔了火爐里，火舌一卷，瞬間就把信封和宣旨都吞沒了。

在火爐旁坐下，看著窗外漫漫飛雪，心想著

我方才給晏傾的那個眼神暗示得還不夠明顯嗎？

他怎麼還不來？

此時，晏傾正在隔壁院子里。

他剛進屋，就有黑人翻窗。

“大人。”來人悄然上前，雙手奉上一封信。

晏傾用雙指夾著接過來，“這是第十封了吧？”

“是第十封。”黑人道“曹宣武對皇帝還真是忠心地很，離京總共十日，日日都派人送信回京城。”

晏傾聞言，微微勾，“高厚祿換來的忠心，值幾兩一斤？”

他看也不看，直接就把那封信投火爐中。

火躍起，瞬間就將其吞沒了。

只片刻，便只剩下幾點殘灰。

黑人看了晏傾一眼，心下暗自慶幸，自己不是這位晏侍郎的敵人。

可憐那位曹將軍，天天盡職盡責地盯著這個盯著那個，什麼都寫下來派人送到皇帝那。

可他不知道，這些信每次不出三里地就會被他們截下，送到晏傾手中。

曹宣武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那些消息，沒有一個能到皇帝手里，他還在奇怪為什麼皇上那邊一直沒有回音。

怎麼可能會有回音？

晏傾不弄假信誆他做事就不錯了。

黑人這樣想著，也不敢在晏傾面前多待，當即開口道“晏大人，可還有什麼吩咐？”

晏傾把手放到火爐上烤，淡淡道“你去吧。”

黑人應聲而走。

一時間，這屋里便只剩下晏傾一個人。

他的手很涼。

靠近爐火又很燙。

這些天，曹宣武送回京城的消息都被他派人攔下了，秦灼在途中的那些事，都由晏傾自己半真半假地上報給皇帝。

皇帝

斟酌事要許久，傳信的人來往各城之間，路途遙遠，風雪阻路，再加上晏傾有意拖延，消息一時送不過來。

各城員見秦灼如此行事，皇帝都沒有半句指摘，便覺得是皇帝默許的，加上手里拿的風云令確實也占了這個名頭。

誰也沒想到，是兩地消息沒有及時傳達，中間隔的時日，讓秦灼鉆了空子，從經過的城池里弄到糧食和財。

秦灼從京城到北漠一路，幾乎把大興半壁江山都搬空了，糧食資一車又一車地往北境運。

如此又過了十幾日。

這一行終于快到北明城。

臘月二十一，暮時分。

大雪未停，北風如狂。

秦灼這一行到了北明城外。

曹宣武在馬車喊“殿下，已經能看到北明城的城頭了，咱們快些趕路，夜之前進北明城，就能在城中歇息，不用在外頭扎營凍了。”

連日來趕路，也不是每次都能住進驛館。

有時候在野外扎營，就算裹著錦被，生著火爐也凍得不行。

這北境的風雪不是一般地催人。

一幫從京城隨行而來的宮人侍們，臉蛋都被吹地糙了不。

“那就快些城。”秦灼這一路上接到了不有關北境的消息。

而且都不是好消息。

北境將士因為徐老元帥及徐家四子同日陣亡，又被北漠大軍乘勝追擊打得元氣大傷，只能退守北明城。

現下有一半是傷兵，士氣十分低迷。

秦灼想了很多鼓舞士氣的法子，最好的辦法是帶將士打一場勝仗。

打勝仗比說什麼做什麼都管用。

可現在，最難就是怎麼把這場仗打贏。

坐在車廂里冥思苦想。

杜鵑和采薇見狀都不敢出聲打攪。

連時不時就要湊到邊上的初五，在角落里乖乖地蹲了一會兒，就跳下馬車，朝謝無爭所在的車廂去了。

外頭的天越發的暗了下來。

送親隊伍行過山腳，又上坡，行至高便能看到北明城的燈火。

呼嘯而來風，吹得車廂外的人都有些睜不開眼。

可就在這里，山坡忽然冒出好幾百號人來，策馬飛馳沖散了送親隊伍前面的侍衛。

這些人全都帶著銀白的面，掩去了相貌。

當先幾人騎馬直接就朝四駕并驅的那輛主馬車沖去。

“吁！”車馬驚得連忙勒住韁繩，停下馬車。

“發生了何事？”秦灼掀開車簾往外看去。

剛好這時候，沖在最前面的那人一鞭子把車夫倒在地，自己躍上了馬車，拿起了韁繩便調轉馬頭，朝另一邊疾馳而去。

杜鵑和采薇被晃得重重地撞在了車廂上。

秦灼見狀連忙手拎住了兩個小婢把兩用巧勁扔到雪地，然而翻上前，朝忽然出現奪馬車的那人出招。

四駕并驅的馬車并不是那麼好控的。

再加上那人還要躲避侍衛們的追擊，兩三下就被秦灼摁住了。

“秦姑娘，是我！馮飛翼！”馮飛翼也怕馬兒驚會

失控，勒著韁繩不敢松手，單手同秦灼過招，很快就被制住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提前告知對方自己的份。

秦灼有些詫異，“馮六叔？”

這位白山莊的六叔上次出現就是駕著馬車經過鬧市，當著滿街行人的面把花辭樹給綁走了。

沒曾想第二次見面。

他居然帶著幾百號來人劫這個大殿下。

要知道送親隊伍，侍衛和隨從還有押送貨的人加在一起有千余人。

馮飛翼可真是膽大包天。

“是我。”馮飛翼一邊駕馬車遠離和親隊伍，一邊同秦灼道“秦姑娘，馮某知道你不是自愿去和親的，馮某今日能劫下你，日后也能送你遠走天涯，你只管在車廂里坐著，其他的事什麼都不用管！”

秦灼心道我當然不想去和親。

但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后頭幾百號帶著銀白面的人跟送親的軍打的如火如荼。

“殿下！”曹宣武此時嗓門尤其地大，“殿下被人劫走了，快追啊！”

有個帶面嗓門大得與他不分伯仲，“六叔得手了，兄弟們！咱們撤！”

然后幾百號帶面的人嘩啦啦地追著馮飛翼來，撤得飛快。

曹宣武帶著一眾衛趕慢趕地在后頭追。

大雪紛飛，山路難行。

那些戴面的人像是早就來這踩點，把這一塊都了，撤得飛快。

更離譜的事雪地里還挖了許多坑，設了陷阱，這會兒天黑什麼都瞧不見。

衛們只能聽見撲通撲通一個接著一個掉坑里的聲響。

還有馬兒被陷阱扳倒的揚天嘶鳴聲。

晏傾見狀，出了車廂便足尖輕點馬背上，飛而起，施展輕功掠過風雪中。

“孤云！”原本策馬與一共軍一道追去的謝無爭見狀，也跟著飛而去，追了過去。

前頭的秦灼其實特別想大聲喊讓這些人別追過來，奈何馬兒跑得太快，一張口，便是滿風雪。

什麼都喊不出來。

再加上片刻間，馮飛翼他們就把那些衛遠遠甩在了后面。

秦灼喊了他們也聽不見，索算了，在馮飛翼側坐下，問他“六叔，你是有什麼駕馬車在人群里擄人的癖好啊？”

馮飛翼帶著面，面如何看不出來，反正眸明顯變了變，“秦姑娘，這話可不能說！”

秦灼抬袖擋風，隨口道“怕什麼，反正你夫人也不在這。”

“我夫人不在這，這話也不能說。”馮飛翼異常認真地說“上次在京城，秦姑娘讓花大夫出手救我，大恩大德馮某銘記于心，今日我在北明城劫走你，一來是為報你當日大恩，二來朝廷做出送公主去北漠和親這樣的時，對大興來說是奇恥大辱，他們當的貪生怕死，我們這些江湖人不怕！”

秦灼聞言，不由得嗓音微揚，“所以？”

馮飛翼道“我們白山莊青壯年三百八十九人，全都來了北明城，另發了英雄給天下豪杰，不出三日整個江湖尚有的男兒就會齊聚于此，共抗北漠！”

秦灼聞言，眸忽亮，不由得在馮飛翼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來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