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聞言，立馬意會。

把手里的韁繩遞給了晏傾，轉進了車廂，拔出長劍便翻上了車頂。

曠野城郊，風雪瀟瀟。

秦灼執劍站在車頂上，看見不遠，曹宣武帶著一眾衛策馬飛馳而來。

轉眼間便到了跟前。

“殿下！”曹宣武看見站在車頂上的秦灼當即勒馬停下。

再一看，晏傾和謝無爭兩個人坐前邊駕車。

殿下提著劍，站的那樣高，袂被風雪吹得翩翩飛揚，大有剛打完一場，大獲全勝吹著風往回走的架勢。

曹宣武見狀，當即又道“末將救駕來遲，殿下沒事吧？方才在山坡上忽然沖出來劫走殿下的那些人……”

“都被我打跑了。”秦灼語氣相當隨意，“曹將軍來晚了。”

“是是是……末將來晚了，來的著實太晚了些。”曹宣武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方才沖出來劫走秦灼的那些人明顯武功不俗，軍們本不是他們的對手，連曹宣武自己同人過起招來都相當費勁。

這要是換做別的任何一個子，在被那些人劫走之后，非但一人打退數百人，而且還能安然無恙地回來，都不會有人信。

可秦灼……秦灼做這樣的事，還真不奇怪。

而且，看現在這樣子，明顯是還沒打爽……

曹宣武思及此，著實汗。

他也沒臉再追問什麼，只同秦灼道“殿下，外頭風雪大，您別在車頂上待著了，快些進車廂里吧，小心凍著。”

“我不冷。”秦灼一邊拿袖子拭長劍，一邊道“我站得高看得遠，萬一再有什麼人忽然竄出來，我也好早些察覺。”

“這……”曹宣武和一眾衛們都沉默了。

殿下這樣做，他們如何是好？

謝無爭勸道“阿灼，今夜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你還是進車廂去吧，咱們地快些趕到北明城。”

“也好。”秦灼聞言，便跳下車頂，進了車廂。

曹宣武和一眾衛見狀，紛紛對謝無爭投去了敬佩的目

連殿下都能勸，厲害啊！

謝無爭對那些人的目視而不見，轉而同晏傾溫聲道“孤云，外頭冷，你也進車廂去吧，我來趕車。”

晏傾聞言剛要開口說話。

謝無爭低了聲音又道“你進車廂里，好同阿灼說正事，外頭有我。”

晏傾略一思忖，朝謝無爭點了點頭，便起進了車廂。

曹宣武見狀，當即開口道“外頭確實冷，公子也進車廂去吧，我來駕車。”

謝無爭到底做了十七年的大殿下，如今雖然不再是皇子之，卻也被秦灼視若兄長，隨行眾人乃至曹宣武這些朝臣都尊稱其一聲‘公子’。

謝無爭語氣不輕不重地說“此地離北明城不遠了，我來駕車就好，不必勞煩曹將軍。”

他這樣，曹宣武也不好再說什麼，只策馬到車廂邊上，問秦灼“殿下沒傷吧？”

秦灼反問道“你看我像是傷了的樣子嗎？”

曹宣武噎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道“殿下無事是再好不過了，那咱們這就快些趕路進城去吧。”

秦灼回了他兩個字，“進城。”

聲落

，曹宣武便策馬朝前去了。

其他一眾衛跟在馬車前后左右。

偌大的車廂里，只有秦灼和晏傾兩個人。

秦灼將長劍收回鞘中，抬眸看他，“曹宣武這一路不知被你誑了多回。”

前些天得知曹宣武派人送回京城的信都被晏傾的人攔下，那位曹將軍還找晏傾套話，結果又被擺了一道。

心里都開始有點同曹宣武了。

晏傾坐在車廂的另一邊，抬手理了理微皺的袖袍，“殿下誑他不也誑地高興？”

“那倒是。”秦灼聽到這話，忽然就覺得這事理當如此。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方才謝無爭讓晏傾進來的時候，說的是他兩在車廂里好說話，其實邊上跟著這麼多衛，指不定就有耳力極佳者。

晏傾為人謹慎，秦灼則不急這一時，便只說些無關要的話。

想著要的正事還是要到了驛館，無爭和長安幾個聚在一起，再關起門來好好商議。

好在本來就離北明城不遠了。

車隊又走了個把時辰，便到了城門口。

“來了！是殿下的車駕來了！”北明城的員們早早就接到了消息，說秦灼這一行今日便可抵達北明城，所以早就穿戴整齊在這候著。

結果他們從天亮一直等到了天黑。

這會兒夜已久，等得人都開始打起了瞌睡，瞭臺的士兵才高聲喊殿下車駕到了。

一眾吏們連忙打起神，站直了，整理自儀容。

等送親隊伍近前來，那輛四駕并驅的馬車緩緩停在了城門前。

眾人便齊齊行禮叩拜，“下拜見大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秦灼掀起車簾，朝外頭眾人道“諸位久等了，都起來吧。”

“謝殿下。”眾人連忙謝恩起。

北明城刺史宋文正快步上前，行至車窗旁，朝秦灼拱手行了一禮，“殿下大義，自請去北漠和親解我北明城之困，下與城中各位同僚特在刺史府中略備酒宴，為殿下接風洗塵，略盡我等激之。”

“酒宴？現在不是喝酒吃席的時候，改日吧。”秦灼語氣淡淡的，說完便放下了車簾，沉聲道“去驛館。”

“是。”曹宣武頭一個應聲，“殿下說了，直接去驛館。”

聲落，他便直接帶著和親隊伍進城去。

馬車了，飛揚的馬蹄濺了宋文正一雪泥。

宋文正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大人小心。”后幕僚連忙手扶著他退后了幾步。

“梁先生。”宋文正低低地喊了幕僚一聲，“我怎麼覺得頭一次見這位殿下，就惹殿下不悅了呢？”

梁先生道“大人多慮了，我倒是這位殿下剛并濟，十分不凡，即便有不悅，也絕不會是因為大人，而是為大興與北漠的戰事。”

這邊說著，前面的馬車已經進

城去了。

宋文正也沒時間想太多，連忙讓人騎馬追上前去給殿下帶路去驛館。

底下的小吏連忙領命去了。

眼下是夜里，送親隊伍城，為了不擾民緩緩而行，奉命帶路的小吏很快就追了上去，同曹宣武和謝無爭說過兩句，便騎馬走在了最前方。

車廂里的秦灼掀開車簾看北明城的街道，家家戶門閉，門前幾乎都沒有點燈籠，整座城安靜得有些過分，連犬吠聲都聽不見。

層層屋檐上都是厚厚的積雪。

晏傾低聲道“先前北漠大軍境，北明城百姓人人自危，先前逃難走了大半，如今難免蕭條。”

秦灼道“何止是蕭條啊，都快死城了。”

皇帝和大臣都不想著如何抵抗北漠，這城中百姓怎麼敢留下，若有萬一，北漠大軍攻城勢必大開殺戒，能走的全走了。

想著顧長安早到了兩天，眼下也不知在哪里窩著。

正想到這里，馬車行至驛館門前。

秦灼剛下馬車，一抬眸就看見街對面的客棧二樓窗邊，坐著一個錦公子——不正是顧公子麼？

顧長安朝做了個手勢你先進去，本公子待會兒就來找你。

秦灼微微揚眉，轉便進了驛館。

晏傾和謝無爭跟著。

后頭馬車的初五也竄了出來，奔到秦灼后拉著的袖子，杜鵑和采薇跟著上前來，低聲問“小姐，你沒事吧？”

這兩個小婢是在長寧侯府的時候就跟著的，人前大多都喊‘殿下’，一著急便又喊回‘小姐’。

“沒事，我好著呢。”秦灼逗了杜鵑和采薇兩句，讓們伺候這洗漱更之后，便打發們去睡了。

眾人搬東西的搬東西，一番修整進食，便到了后半夜。

晏傾被曹宣武暗地找去說了些話。

謝無爭安排眾人用飯歇息一應事宜。

初五則在被杜鵑和采薇一同洗刷之后，就一直待在秦灼邊，寸步不離。

“你在城外的時候是不是也追出來了？”秦灼瞧見初五被又洗又刷弄得有些懨懨的，不由得抬手了年的頭。

初五了耳朵，點頭。

“下次遇到這樣的事，你別著急追出來。”秦灼很認真地同他說“我不會有事的。”

初五一雙藍眸，著。

兩人正說著話，窗邊傳來了響。

有人翻窗而，卻卡在了那里。

秦灼抬眸，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來人。

“你還看！還站在那看！趕來幫本公子一把啊！”顧長安雙手抱住軒窗，“快點！”

“來了來了。”秦灼連忙走過去，把顧公子從軒窗上頭拎了下來。

強忍著笑問道“你放著門不走，翻窗做什麼？”

顧長安了微皺的襟，沒好氣道“本公子看他們一個個翻窗都容易地很，就想著試試，誰知道……”

他話說到一半就發現秦灼在笑，不由得皺眉道“你能不能別笑了？本公子大半夜的在這翻窗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 “好好好，我不笑了。”秦灼話雖這樣說，但還是有點忍不住。

顧公子整個人掛軒窗上的模樣，實在是有些稽。

一旁的初五見狀，竄到顧長安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什麼？”顧長安不解地問“好端端的，你拍本公子肩膀做什麼？”

初五沒說話，三兩步就躍到了窗邊，直接翻窗而出，然后又從屋外翻窗進來。

如此反復兩三次之后，又竄回顧公子跟前，一臉“看，翻窗就是這麼容易，你學會了嗎”的表。

顧長安見狀，回頭同秦灼道“他該不會是在教我怎麼翻窗吧？”

秦灼點頭，“應該是。”

“他剛才那個表……是不是在嫌本公子笨？”顧公子是想到有這個可能，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秦灼忍笑“好像是。”

“這才幾天不見，連初五都能嫌棄本公子了？”顧長安手就想去初五的頭。

后者飛快地躲開了。

兩人正說著話，謝無爭推開側門走了進來。

他喊了聲“阿灼”，又朝顧長安道“顧公子也來了。”

“無爭。”顧長安剛同來人打了聲招呼。

又有人推開正門走了過來。

“晏傾，你們現在都直接推門進來這麼囂張嗎？”顧長安想著方才自己試圖翻窗進來，還卡上頭下不來的事覺得非常丟人。

他一丟臉就非要找點別人的事說說不可，“都不用避人耳目了？”

晏傾面淡淡道“全天下都知道我跟大殿下有過一段，再怎麼避人耳目也沒用。”

顧長安聽到這話，心道這話聽起來好像沒病。

謝無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總是翻窗也不好，所以我今晚走的側門。”

顧公子剛要開口說話。

忽聽得晏傾又道“方才你卡軒窗上，好幾個衛都看見了。”

“啊？我……那？”顧長安整個人都不好了，“那他們怎麼不來抓我？”

晏傾道“這一路，殿下屋里時不時冒出一兩個人來，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還有這事？”顧長安轉頭看著秦灼，“你能耐了啊，秦灼！”

“過獎過獎。”秦灼臉皮厚，被顧公子這樣盯著也一點都不慌，反倒還能同他扯幾句。

屋里幾人正說著話。

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秦灼剛要過去開。

“我去開門。”謝無爭搶先一步過去打開了側門。

“公子。”一個三十多歲做商人打扮的男子，同謝無爭問了聲安，便領著一個十五六歲的俊秀年而來。

謝無爭一道走了回來，同秦灼道“這是先前去江南林家的曾茂……”

他說問曾茂，“你帶來的這位是？”

“曾茂見過殿下。”曾茂朝秦灼行了一禮，“這是林家的十二公子——林澤，殿下想買的東西，就是這位林公子鼓搗出來的，北境風雪大，貨在運送途中難免損壞，林老爺特意讓十二公子跟著我一道來北境，有他在，貨怎麼都能損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