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北漠士兵是聽不懂漢話的。
可晏傾滿戾氣、周遭寒意人,手里握著長劍,正不斷地往下滴。
他發白如雪,臉上多了數道痕,眉心那道紅印,又和其他的痕很不一樣,這般模樣生生把原先清冷出塵的神仙公子,變了地獄里爬出來嗜惡鬼……
把原本完全占人數優勢的北漠士兵嚇得不斷地往后退。
已經已經死了太多的北漠人,連帶領北漠士兵來此圍殺大興人的將領都已經命喪晏傾之手,為他腳下做堆積尸山之用的其中的一個人。
一眾北漠軍還在用北漠話嘰里呱啦地爭著是撤還是繼續打。
有膽子大的說,“他殺了那麼多人,力氣肯定用盡了,殺了他為將軍報仇!為王上報仇,說不定咱們就做將軍了!”
大多數北漠士兵又害怕又想博一把,在一部分往后退的時候,又舉刀沖上前去。
就在此時,數不清的野狼從又另一邊紛涌而至,瞬間占領了主場。
剩下的這些北漠士兵直接就被嚇傻了,“狼群來了!快走!快走啊!”
主將已死,這些北漠士兵傷亡慘重,又遇狼群,哪里還留下,頃刻間便慌奔逃。
“我要你們今夜死,誰也見不到明日的朝!”晏傾沉聲說著,揮劍,結果了沖上前來的幾個北漠士兵。
飛濺而出的鮮在空中劃過,落在了他上。
秦灼在幾十步開外看見他同從前判若兩人的模樣,不由得心神劇烈。
連白狼都被其滿殺氣所震懾,在二十幾步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不再上前。
狼群更是十分自覺地繞開他,去攻擊那些奔逃的北漠士兵。
“晏傾!”秦
灼喊了他一聲,從白狼背上翻而下,有些踉蹌地朝他奔去。
“殿下不可啊!”馮飛翼見狀,當即飛而出,手攔住秦灼,“你真的覺得那人還是晏大人嗎?”
秦灼不解道“你話是什麼意思?”
何正等人也跟著上前攔,“殿下難道看不出來嗎?晏大人走火魔了!”
“他殺了這麼多北漠士兵,早就殺紅了眼!”
有輕聲地問“這個人真的是晏大人嗎?”
“練功走火魔的人,我見過好幾個。”馮飛翼道“他們眼下就只剩下廝殺,不管誰靠近,都會被他殺掉,晏大人這會兒本就認不出殿下了!”
練武之人走火魔這種事,秦灼曾經在話本子里看到過,也在江湖傳聞里聽過不。
可沒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晏傾上。
“他先前還好好的。”秦灼的思緒一團,只能回憶自己同晏傾這一路,他的樣子。
他傷了許多次傷。
他從山崖下去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或許晏大人同那些練力出岔子走火魔的高手還不一樣。”其實馮飛翼也很難說得通這事,但他攔著秦灼的手是一點也不敢放開。
他只能用自己知道的那些,同秦灼說“晏傾許是傷的太重,遇到這樣的危急關頭,強行催力才走火魔的,可不管怎麼樣,殿下這會
兒絕對不能過去!”
過去,就是送死!
剛剛走火魔的人,力會空前強大,而且自己本就控制不住,往往人是神志錯,不住殺心,便大開殺戒。
數百年來江湖上最出名那些大魔頭,大多都是因為走火魔時瘋起來殺了自己全家、滅了師門才被人稱作大魔頭的。
晏傾現在這樣,比起那些傳聞中的大魔頭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難道就這樣看著他耗盡功力而亡嗎?”秦灼前世便是因為急于求,帶著傷也要繼續修煉功,所以才導致早亡,沒能活過三十歲。
如今晏傾這樣,明顯要比帶傷練功更嚴重。
說不定……他本就是抱著舍棄命,也要催力,寧可走火魔,也要多殺幾個北漠人。
“殿下!”馮飛翼沒想到知道的還多,眼看著瞞不住,只能直接說“走火魔的人,本就活不了多久了。等他力竭再去,到時我們合力制住他,總好過你現在去送死啊,殿下!”
何正連忙接話道“是啊,殿下,若是晏大人還清醒著,他肯定也不會讓你去的!”
這一句瞬間擊中了秦灼心上的傷疤。
“走火魔的人本就活不了多久……”的聲音幾乎是從嚨里出來的,“那他現在用的這些功力都是拿命換的!若等他力竭再制住他,那他還有幾天可活?”
馮飛翼等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秦灼咬牙,拼盡權利推開了阻攔過去的眾人,“你們別過來,我自己去!”
“他今日是為我才落到這般田
地,我就是死在他手上,也只當是跟他扯平了。”說著,飛越過滿地橫尸,來到晏傾邊。
“晏傾!”秦灼喊了他一聲。
晏傾聞聲,拿劍的手抖了一下。
他緩緩抬頭,赤紅的雙目看著來人。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快死了。
眼前都開始出現幻覺了。
可這幻覺好真實啊。
晏傾看見秦灼踩在那些北漠士兵的尸,一步步走向他。
連喊他名字的聲音都那麼像。
其實晏傾本沒奢自己死前,還能擁有這樣好的幻境,
他在那山崖上跟秦灼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下面那一句接的不是江湖中人慣用的“后會有期”,而是“你我就此別過”。
他轉下山引開北漠軍,是沖著赴死去的。
他就沒想過們今生還能再見。
其實他知道自己應該在離開前,應該跟秦灼說些招恨的話,既是訣別,就要讓一輩子都記著自己才好。
哪怕是因為太恨了才記得。
可他那些話都在心里想好了,卻沒能真的說出口,到了邊,就不由自主地換了那句“愿卿騰飛九天,立萬世之業。”
他到底是個貪心的人。
奢著,有一天,他的灼灼想起他的時候,滿心憎恨之中,還能存有一分懷念。
奢暮年時,與人回憶從前,還能笑著說說
我時懵懂,曾經喜歡過一個做‘晏傾’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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