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夢太像真的了。
花辭樹夜半驚醒,一的冷汗。
可他作為家送到京城來,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質子,在這偌大的京城里,連一個能讓他推心置腹說兩句的人都沒有。
他在府轉了好幾圈,還是來了濟世堂。
接著送藥的名頭,來見見在此養病的馮夫人。
天下之大,世人千千萬萬。
或許也有此時牽掛著夫君遠去北漠的馮夫人,與他有著同樣的憂與愁。
花辭樹坐在小矮凳上,思緒有些飄遠,久久沒有開口接話。
馮夫人見狀,打量了他許久,又聲開口“你臉不好,做噩夢了吧?”
花辭樹一貫是個能裝的。
病弱公子,冷艷醫,來去如風黑客……演什麼像什麼,以至于他常常想不起自己原本是什麼模樣。
奇怪的是今日竟然被一個被病痛折磨多年,連家門都沒怎麼出過的婦人看穿了心事。
花辭樹“嗯”了一聲,低聲道“是個很不好的夢。”
“夢都是相反的。”馮夫人的聲音很溫。
病了好些年,平日里都被人寬‘你的病肯定能好的’、‘以后好日子還長著呢’的那一個。
好不容易有寬旁人的機會,不由得坐直了一些,又繼續道“你夢到的不好,反過來就是很好。”
花辭樹聞言,淡淡一笑。
卻沒接話。
只有花辭樹自己心里清楚,他來這里找馮夫人,就是為了這句話。
噩夢擾人心。
得有人開口同他說這麼一句“夢都是反的”,把夢境那些風雪傷痛都送遠。
他又坐了一會兒,才起,湊近馮夫人,低聲道“北境那邊的消息遲遲沒有傳回京城來,我也要盡快離開此地,這兩天我會派人送夫人
回白山莊。”
馮夫人的病癥已經治的差不多了,只是子太弱才不得不留在濟世堂多養些時日。
花辭樹擔心自己一走,這濟世堂也不安全,還不如把人送回白山莊去。
至那里,有人會照顧。
“藥和方子我會一并讓他們帶上。”他說完,便退開了,“馮夫人,保重。”
馮夫人道“花大夫也要保重才是。”
花辭樹點頭,轉出了屋子。
門一開,漫天風雪便迎面而來。
他帶上門,迎著風走回廊中。
不斷落下的鵝大雪,有幾片追著他的腳步飄揚著,翩翩然穿廊而過,又被狂風卷起,飛向北方去。
此時,北漠境,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橫尸無數的山谷。
五個幫著制晏傾力的青年人近乎力竭,完全撐不住了,陸續撤掌。
幾人坐都坐不穩,紛紛往后倒去。
邊上的白山莊眾人連忙上前扶住他們。
只剩下秦灼一個咬牙死撐著。
直到間涌上腥甜,咽回去,跡滲出了角。
“殿下!”何正等人見狀,不由得驚聲道“殿下快收手!再這樣下去,您的命也會搭進去的!”
旁幾個聞言連忙上前來,苦苦相勸。
馮飛翼嘆了一口氣,手嘆了一把晏傾的脈象和鼻息,“晏大人眼下只是昏迷,還沒死,殿下啊……你可別死
在他前頭。”
他這話一出,幾個紛紛回頭瞪他。
馮飛翼別過頭,了別在腰間的鞭子,心道
你們瞪我干什麼?
我們這位殿下平日不都是這麼說話的嗎?
好說歹說不聽,苦苦相勸也不聞,這不就得拿自己的慣用的伎倆,往上試試。
周遭眾人在此守了許久,一個個都束手無策。
馮飛翼說完這話,沒多久。
秦灼忽然撤掌,偏向無人的那一側,噴了一口。
“殿下!”
“殿下你怎麼了?”
幾個急忙忙湊到邊上去,遞帕子的遞帕子,掏藥的掏藥。
秦灼沒顧得上們,直接握住了晏傾的手腕搭脈。
證實了馮飛翼所說不假,才重重地了一口氣。
邊上的拿帕子幫拭邊的跡。
“這里還是北漠境,北漠軍隨時可能過來圍殺我們。”馮飛翼道“而且我們現在沒有吃的,也沒有藥了,這麼大的風雪,再逗留于此,即便北漠人沒有找到我們,也會死凍死。”
“走。”秦灼在的攙扶下起,“諸位已經為我和晏傾在這耽擱太久,必須馬上起程回大興。”
的嗓音有點啞,“初五呢?”
何正道“初五小公子帶著狼群撕咬那些北漠兵,好像走遠了,一直沒回來。”
“咳……”秦灼間腥甜未散,當即手接過側的帕子,捂住把間都咳出來。
怕們看見帕子上有,直接將帕子團一團,扔到了一旁。
側眾人瞧
見了,有個想開口說什麼,也被后邊的幾人給拉住了。
“你們把馬分一分。”秦灼說著,又啞聲補了一句,“我帶晏傾同乘一騎。”
“好。”馮飛翼應了,立馬就轉與眾人分馬。
馬本來就,路上被北漠軍追擊,還死了好幾匹,完全不夠用,只能兩人一騎。
好在眾人幫他們護法的時候,馬歇了半夜,這會兒也能跑了。
秦灼環顧四周,將右手食指勾起放至邊吹了一聲響哨。
先前同初五在一起的時候,吹給他聽過。
這年雖然開口說話晚了一些,但聰明地很,練武過目而不忘,對聲音也極其靈敏。
想必初五聽到口哨,很快就會跑回來。
沒一會兒,白山莊眾人的馬就分好了。
他們把跑得最穩的那匹白馬給了秦灼。
晏傾雙目閉,整個人都如同覆了一層冰霜一般,渾寒氣縈繞。
比紛紛揚揚的飛雪還涼。
馮飛翼和何正幫著把昏迷的晏傾扶上馬,收回手的時候都忍不住手。
秦灼坐在他后,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攬住他的腰。
自重生以來,在杏花巷那破瓦房前,與晏傾隔世重逢的第一面,就覺得這人清瘦地不像話。
先前他冠齊整,廣袖重重,尚能將一瘦骨掩蓋一二。
可此時,秦灼這樣從后攬著他,這人的腰纖細,便是子也難有這樣不堪一握的。
忍不住鼻尖發酸。
不由自主地將晏傾抱得更了一些。
秦灼俯上前,在他耳邊道“你上好冷啊,晏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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