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難民群的風向早就變了,他們從怒氣沖沖,想要綠林起義,逐漸轉化為想要去種地。
只有表現好,對王妃恭敬,才能去種地。
日出了,外面的難民越聚越多,谷旗州來的難民,更多的還在路上。
花錦背后的城門稍稍開了條,城主與二狗子等人出來,拿來了花錦的桌椅板凳。
小月兒手里拿著竹節傘,吭哧吭哧地站在花錦后,想要替娘娘打傘。
但是人小,也太矮了,竹節傘被二狗子的阿妹蓮兒接了過去,在花錦后撐開。筆趣庫
“娘娘,這是咱們北地所有的荒地詳。”
吳天與錢宏,領著一隊王府侍衛,每個人手里捧著厚厚的一沓荒地詳,給花錦過目。
拜北地城員所賜,因為大家都忙著搞礦,北地最熱門的職業其實是礦工,而非農民。
所以北地大量的荒地無人耕種,一塊塊的大平原,降水量也充沛,就這麼荒廢著,看得花錦都覺著心疼。
花錦坐在一張黃梨木椅子上,看著自己的指甲,長劍橫放在膝上,的前方站著一大群難民,
“你們也看到了,本妃的北地城面積有多大,地有多,這些都是本妃的地,不過都是荒地,連個莊子都沒有的荒地。”
人群中有低語聲,有人悄聲討論著,
“我在來的路上也看見了,北地都是平地,降水也多,地雖然是荒的,但整一整,現在又是春天,未必不能活人。”
“如果今天能整地,撒種,不出多久就有收獲了。”
“可種子哪里來?”
“俺從家里逃難出來的時候,把家里的老種帶來了,嘿,俺太有先見之明了~~娘娘,娘娘,俺有種,俺有力氣,俺愿意種地!”
花錦一聽這聲,便是笑著招手,
“有種的,愿意好好兒種地的,都出列!”
“錢宏,給本妃擬地契。”
“吳天,同他們簽訂租地契約,第一年免了他們的租子。”
“是!”
“是!”
錢宏與吳天趕的作起來,將荒地劃分,擬出地契來,又與有種的難民簽訂了租地契約。
對面難民們的討論聲更甚了,這免了第一年的租子,對于那些達顯貴們來說,并沒有什麼所謂。
可是對于種地的農民來說,這是移開了肩上的一座大山。
尤其是背井離鄉,來到一個新的地方扎,這第一年的租子減了,就是給了農民們活命的支撐。
越來越多
的人跳出來了,
“娘娘,小人誓死效忠娘娘,小人帶了許多的種,從家鄉逃難來的,就只是想找個地方安立命而已,娘娘,求娘娘給小人一分薄田。”
“有種,便過去簽約吧。”
“娘娘,小人帶了苞谷種,小人想租兩分地!”
“可以,只要你第二年得起租子。”
“小人租一畝!”
“小人,小人,小人租十畝!”
“喲,口氣不小,這是奔著富農的目標來的吧?”
周圍一片噓聲。
花錦聽了,也笑看著那名大言不慚,一口氣說要包種十畝地的男人,
“你的口氣不小,但誰都有資格擁有夢想,你說要種十畝地,本妃給你種,但第二年,你得十畝地的租子,不怕嗎?”
面紅耳赤的小個子男人,背上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手里牽著兩個孩子,背后跟著一大家子人,全家雖然滿臟污,但衫整齊,看起來書卷氣息很濃。
他帶著一家老小從人群中走出來,跪在地上,朝花錦磕頭,
“小人不怕,小人只怕娘娘不肯給小人租十畝地。”
他后的一大家子人都跪了下來,出了后拖著的幾輛大板車,板車上蓋著油布。
風一吹,掀起了油布的一角,是一冊一冊扎捆牢實的書籍。
有群眾發出噓聲,
“小子,你看起來像是讀書人,怎麼,讀書人也活不下去了?不找個教書的活兒干,跑來大言不慚的要種十畝地!你那板兒能掄起鋤頭嗎?”
嘲弄聲,讓這斯文羸弱的書生臉更紅。
他的兒子氣得扭頭,紅著眼眶揚聲,
“我阿爹一直在培育好谷種,在我們村兒許多顆粒飽滿的好谷種,都是我阿爹培育出來的,要不是大旱,我阿爹才不會輕易離開我們村兒呢,你們,你們以后要種地,別找我阿爹買谷種就行!”筆趣庫
“哈哈哈哈,你阿爹培育谷種?那你們怎麼還要逃難來北地?吹牛的吧!”
嘲弄聲更大了些,跪在地上的小個子書生,更加無地自容,連脖子都紅了。
他后的家人氣得不輕,更有幾個莊稼漢站了出來,著拳頭,朝譏諷的人群怒吼,
“戚先生的谷種,可以提高好幾的收,你們沒有資格這麼說戚先生!他真的,真的幫了我們村兒,很多很多的忙!”
幾的收呢,話雖然說得輕飄飄,可是落在地上,就是一筐一筐的大米,一粒粒碩大飽滿的大
米。
這一筐大米,就不知能讓一家人吃多久了。
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讓人敬重嗎?
然而,嘲弄聲繼續響起,因為本就沒有人信這位戚先生。
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教書的先生,一羸弱,還種什麼地?搞什麼培育谷種?
谷種要培育?不就是今年用去年的種,收之后,留下明年的種嗎?
這玩意兒還要培育?
就在這嘲弄聲中,花錦起來,走到了戚先生的邊。
年輕的書生雙手撐在地上,要給磕頭。
卻是彎腰,雙手將戚先生扶了起來。
周圍開始雀無聲。
花錦掃了一眼眾人,走到裝滿了書的板車邊,將油布掀開,出里面實扎捆的書籍。
隨手出一本來,雖然看不太懂古文,但一個外行人也能看出,這是一本講農業方面的書。
“他有什麼好嘲笑的?”
花錦手中拿著書,詢問人群中,起初嘲笑戚津的那幾個男人?
那些難民抿,不敢再說話。
花錦上前一步,眉眼秾麗,厲聲繼續問,
“本妃問你們,他有什麼可嘲笑的?他不比你們更努力嗎?任何時候,你們都不應該嘲笑別人的夢想!”
“更何況,這位戚先生所做的事,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都是利國利民的崇高事業,就是世界末世來了,這種研究谷種的人,都是該被重點保護的人才,你們不懂?沒關系,本妃告訴你們。”
“你們以前是靠天吃飯,背井離鄉,也只是為了找塊降水量穩定的地方,好繼續種地,可他是為了讓更多如你們這樣的人,種出更好的莊稼,吃得更飽,是為了讓薄田產出以往多出幾倍的稻米,是為了讓變異的土壤,種出更符合人類腸胃的糧食。”
“你們,有什麼好嘲笑他的?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嘲笑他?”
這一番話,每一個字,都如清冷的玉珠,落在了人們的心里,更落了戚津的心里。
小個子書生的眼眶陡然一紅,他的子在抖,他的腔在起伏,他尋尋覓覓堅守本心這樣多年,終于,終于......遇到了一個懂他抱負,珍惜他才能的人。
他做的事,不是同泥打道,他也是一個高尚的人,他也應該到世人的尊敬。
可是自出村之后,一路往北,沒有人在意他,沒有封地之主愿意給他十畝地。
本就沒有人認為,他要做的事,有多麼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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