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辛柚返回，興元帝是樂見的，可聽了的話就不怎麼開心了。

“賀清宵膽敢欺瞞朕，朕只罰他三十杖，已是念在他救了你的份上。”

跪在冷冷地磚上的筆直，聽了這話睫微，眼淚滾落：“所以臣只求與賀大人一同罰。是臣求他暫時保守，賀大人有錯，臣更有錯。倘若賀大人一人刑，臣卻置事外，那臣無法原諒自己。”

說著，直的脊背伏下去：“求陛下全。”

興元帝看著一顆顆淚珠砸在金磚上，心很復雜：剛才夏國公主的封號說不要就不要，那般氣，現在怎麼這麼能哭呢？

可偏偏見如此，興元帝就心了：“罷了，把長樂侯帶回來。”

接到口諭的侍急匆匆趕往午門。

大臣廷杖也是有一番流程的，負責監刑的是大太監孫巖和錦麟衛指揮使馮年。

侍趕到時，賀清宵已經挨了三杖，高高舉起的第四杖正要落下。

“住手！”

隨著侍一聲高喊，負責行刑的大漢將軍舉起長的手一頓，下意識看向馮年。

侍急急走到馮年與孫巖面前：“傳今上口諭，長樂侯賀清宵即刻前往乾清宮。”

馮年愣了愣，眼神復雜看向趴在地上的青年。

他的被褪下，一側臉在地上，明明狼狽屈辱至極，可不曾皺一下的眉卻讓人覺得他還是那位事不驚的北鎮使。

“愣著干什麼，還不把賀大人扶起來！”一瞬的怔愣后，馮年對大漢將軍道。

幾個大漢將軍忙把賀清宵扶起。

賀清宵拒絕了旁人幫忙，默默把穿好，隨前來傳口諭的侍往乾清宮而去。

馮年著那道拔的背影，在心里憾嘆氣：才打了三下呢。

“馮指揮使，走吧。”孫巖從馮年邊走過。

乾清宮中，侍稟報：“陛下，賀鎮使到了。”

“讓他進來。”

辛柚向門口，看到賀清宵走了進來。

與畫面中的狼狽不同，他的緋服不太顯臟污，只是除去帽后有一縷發落在臉側，是平時面圣時不會出現的樣子。

賀清宵也看到了辛柚。

視線相，他看到微紅的眼，還有殘留的淚，一下子明白了這場廷杖為何突然終止。

用盡自制力收回視線，賀清宵慢慢跪下行禮：“罪臣見過陛下，見過長公主殿下。”

興元帝見他作，心道馮年手還快，下意識看了辛柚一眼，莫名有些心虛。

辛柚自然也看出來賀清宵已挨了廷杖，只是不知挨了幾杖。

眼眶一酸，淚珠簌簌而落。

賀清宵神一僵，無措又迷。

阿柚在為他哭麼？

這個發現令他心頭悸，還有些不真實。

他印象中的阿柚，有智謀有孤勇，卻鮮看弱落淚的樣子。

視線一直落在賀清宵上的辛柚察覺他的困，本來的疚心痛一瞬轉為無奈。

賀大人也太實在了些。眼淚又不值錢，多掉一些換他罪再劃算不過。

“咳咳。”興元帝清了清嚨，“長樂侯，念你救阿柚有功，剩下的廷杖就免了。”

果然是阿柚為他求了。

賀清宵攏了攏拳，頭低下去：“謝陛下開恩。”

“下不為例。”興元帝冷淡的聲著警告，“退下吧。”

“臣告退。”

賀清宵慢慢起，倒退著離開。

興元帝看向辛柚：“看到了，人沒事。”

辛柚眼淚：“多謝陛下。”

興元帝忍了忍，沒忍住：“阿柚很看重長樂侯。”

他其實想說在意，并暗暗懷疑兒喜歡那混賬。

辛柚抬眸與興元帝對視，眼神清澈，神坦然：“賀大人是臣的救命恩人。之前我做寇姑娘，做辛公子時，為素不相識之人奔波遇險尚且不言悔，對救命恩人遇險怎麼會無于衷？”

說到這，面狐疑：“莫非陛下懷疑臣對賀大人有男之？”

興元帝頓覺尷尬。

是他太庸俗了，怎麼能按常理揣測阿柚。

“阿柚誤會了，朕沒這麼想。哦，既然回來了，不如等用過晚膳再出宮。”

昭長公主知道辛柚不愿，替婉拒：“宮里規矩多，今天折騰了大半日，還是讓阿柚去臣妹那兒歇歇吧，以后隨時都能進宮來。”

興元帝一聽也是，不再強留。

出了宮門，辛柚與昭長公主上了馬車，車行不久追上了步行的賀清宵。

昭長公主吩咐車夫停車：“阿柚去問問長樂侯可有馬車，若是沒有，就讓他坐這輛車回侯府。”

“多謝姑母。”

辛柚下了馬車，走向賀清宵：“賀大人。”

賀清宵停下腳步，看著素長的快步走來，目停在泛紅的眼尾。

第一次，賀清宵覺得自己卑劣。

他竟然因為阿柚為他落淚而到歡喜。

相比之下，那傷傳來的疼痛，以及大庭廣眾之下被褪下杖打的屈辱似乎都無關要了。

“辛姑娘——”賀清宵遲疑了一下，“還是……公主殿下？”

他尚不清楚，父見面后達了什麼約定。

“沒有什麼公主殿下，賀大人我辛姑娘就是。”辛柚從賀清宵神間看不出傷勢如何，抿了抿問，“我是不是去遲了？”

今早在胡同外被賀大人攔住，他們就定好了說辭，等賀大人被問話時便承認在南下時知道了的份。

倘若沒有這趟南下，一旦寇姑娘是辛公子這件事暴，賀大人否認知道真實份很難取信于那人，而若承認，這種質的欺君之罪就不是能輕易揭過的了。

南下之行救了落水的，給了認下此事最好的機會。

看著關切的眼神，賀清宵不覺揚：“只挨了三下。”

停了停，他輕聲道：“只是三十杖，我得住，辛姑娘不該為我求的。”

“錦麟衛指揮使馮年對賀大人并不友善，有他監刑，三十杖下來去掉半條命也有可能。”

三十杖往死里打，是能打死人的。馮年不敢要賀大人的命，讓他吃大苦頭卻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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