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來，和容渟說，事辦好了，容渟直接給了他三兩銀子，說，“你就在這茶攤待著，逢人就說，告的人，是楊家那位公子，縣令收了他的錢，才放出來無人告的消息。”

茶攤來往人多，消息流通得快，這消息傳出去，那些乞丐一定會聽到。

三兩銀子，差不多是那茶攤老板賣半年茶才能收到的錢，只是傳幾句謠言，就說是客人說的，別人又捉不到他頭上，他當然爽快應下來了。

容渟手指輕叩臂托，看著鄴城來來往往的百姓，眼里倒是生出了一分嘲諷與悲憫。

他父皇只在金陵，只從奏折里看天下，完全不知

這地方的吏，到底是怎麼幫他守江山的——權貴沒等報案，案子就已經斷了。普通老百姓的訴狀，卻一直置只不理。

就像他父皇只從皇后一兩句話里，聽聽他的后宮是否風平浪靜，聽聽他的兒子過得好與不好，毫不知他真正是死是活一樣。

一葉障目。

卻自詡明君。

可悲可笑。

……

當晚，楊家。

“怎麼一臭味啊？”

守夜的丫鬟頭接耳。

打著燈籠一看，楊家后面四堵墻上，都被人潑上了糞水。一時全府上下，都炸開了鍋。

更可恨的是，有面墻上，換被人寫了幾個字。

“換會再來。”

楊祈安簡直氣了個半死。

……

夜晚沐浴時，容渟甩掉椅，撐著他用木頭削出來的拐杖站著，往前走。

到木桶邊時，步伐艱難，上換是有些綿無力，急的他出了滿頭大汗。

他褪了，將自己沉到了木桶里。

木桶中浸滿了難聞的中草藥，他忽的憋著氣，把自己沉到了水底。

水下的視線變得一片黑。

他心里也同泥沼一樣，黑暗又污濁的緒，一整天都在發酵。

昨晚他做了一場夢，夢里，他的好了，在皇宮里見了，他很高興，可是開口，卻了一聲皇嫂。

氣得他半夜醒來后，就再也沒有睡著。

批了一件外衫坐在床邊，睜著眼睛，開窗吹著冷風，都降不下心頭的火。

姜嬈曾經差點和他某個皇兄或者皇弟定親的事，讓他生出了無窮無盡的危機。

若回到京城，那個差點與定親的人看見了，那麼好，對方怎麼可能不因沒能功定親的事到憾。

繼而死纏打爛。

繼而重新定親。

絕、不、能、行。

容渟一下從水里鉆出來，大口大口著氣。

他不想再固守原地了。

不能只貪對他的可憐，就一直甘心做個真的殘廢。

想要什麼東西，就得有能與人爭能與人搶的本事，即使手段卑劣，為人不齒。

可是……

到底是哪個臭蟲一樣的家伙差點和定親。

他臉沉著將他的皇弟皇兄從頭想到了尾，手掌運了三分力，重重拍在了浮著草藥的水面上。

水珠

高高濺起，撲了他煞低沉的面孔滿面。

他在木桶邊緣，沾滿汗珠的膛微微起伏，怒火籠罩在心頭。

漂浮著草藥的水涼了下去已經許久，他毫無覺察地陷沉思當中。

直到太作痛。

他想起拿來方巾為自己拭好子，本來已經恢復了幾力氣的兩條，這次卻綿無力的很。

四周夜濃濃。

沒人能幫他。

容渟沉默著，將背部往后倚，想用的重量把木桶倒，然后爬出去。

拖著兩條往前爬的狼狽，他早就習以為常。

得先想辦法把自己弄干。

昨晚吹了冷風，今天他臉上就有些燙，興許是了風寒，現在才這麼沒力氣。

再不弄干，風寒只會惡化。

殘廢破敗的，虛弱得讓他心頭生恨。

他往后倚著，木桶應聲倒地。

只是木桶里的水嘩啦啦潑了一地，濺起來的水柱潑滅了燭火，屋里昏暗的，霎時滅了。

有水珠濺到了他的眼睛里。

容渟睜開微微發痛的眼，他在夜里視依舊如白晝，看清了自己此時的境沾著一藥味的子，狼狽倒在地上。

拖著兩條沒力氣的，兩步遠的距離都如同天塹似的，要得爬，才能爬到服旁邊。

他又一次因自己這殘廢的生出惱恨，耳里，卻聽到了院里有窸窣的腳步聲。

步子很小，卻很急促。

他眉頭一皺。

他上無，全，暗也不在手邊。

若這時有刺客來，輕而易舉就能要了他的命。

那腳步聲走到門前停住。

那人在門外，似乎是躊躇了一下。

屋里的年這時斂住了自己氣息，裝作屋里無人，脊背卻略微弓起，像要獵食的小豹子一樣，即使無力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架勢。

卻聽到門外一道悉的、氣吁吁的聲音傳來。

“渟哥哥，你有沒有事？”

第27章

……

姜嬈是跑出來的。

晚上做夢， 夢到容渟病了。

頎長的連頭到腳，都在被子里，像只雪地里困的小一樣， 哆嗦著，寒戰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