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譽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言,耐心地等自己說。
側旁黃興寶咳了一聲,錦樂子狠狠地震了下,哭著道:“奴婢陳嬤嬤蠱,料想將來賢妃娘娘必登后位,故而一心結討好,為……為做了許多錯事。”
“奴婢整日在華殿下跟前進言,說、說琰貴妃娘娘痛恨皇后,用勝之詛咒皇后娘娘,因此皇后娘娘才會早逝……奴婢們還慫恿殿去恐嚇從前的蘇嬪娘娘……華殿下害怕宮中再有皇子,皇上就不會寵了……”
趙譽眉頭一挑,顯然沒想到還把過去的蘇嬪蘇婉月的事帶了進來。他凝眉看向黃興寶,——這宮人說話太費勁了,聽得吃力不已。
黃興寶躬道:“該婢子招認,過去華殿下日日去瞧蘇嬪娘娘,言語恫嚇,污言侮辱,還指使蘇嬪娘娘去做各種下人的事兒,蘇嬪娘娘以為是皇后娘娘指使,不敢聲張。那回前淑妃溫氏生辰,淑妃強娘娘飲酒,娘娘雖有醉意,但邊有人照料,倒也不至于跌摔失了龍胎,是這兩個婢子假傳殿下之令,調走了娘娘邊的人,這才致蘇嬪娘娘摔下高臺,損了龍胎又喪了命。”
當初蘇嬪失去孩子,趙譽為此消沉了許久,他的心也是做的,自己的后嗣一再折損,又豈會不傷心?當時他將蘇嬪母子的逝去都怪在溫淑妃上,恨不懷好意,強有孕之人飲酒,若非酒醉 ,蘇嬪又豈會跌摔?今日卻從兩個稚齡婢子口中得知,原來他一直怪錯了人。罪魁禍首不是溫淑妃,卻是夏賢妃推波助瀾,借用華的手行此事!
趙譽不由更懷疑深了一層,蘇嬪邊無人,卻去紫宸宮干什麼?冰天雪地路不已,向來很小心的。會跌倒,會不會是有人在后推了一把?
當時與這件事有關的人都已經滅了口,趙譽洗了蘇嬪邊所有服侍的人,卻從沒想過這件事原來是夏賢妃授意為之。
他沉默下來,手在袖子底下攥了拳,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要親手沖過去將夏賢妃掐死。
黃興寶又提上來一個模糊的人,從外貌上幾乎已經辨認不出這是誰,只能從花白披散的長發上猜測這是陳嬤嬤。
比兩個小齡宮要難審得多,還曾趁著審訊的兵不備,一頭撞在柱子上求死,腫起來的臉和一直在流的頭部就是證明。但趙譽邊的人有無數種人開口的法子。陳嬤嬤一生都貢獻在宮里,丈夫和兒都死了,唯剩下一個兒子,借了夏賢妃娘家的勢在京城做茶葉生意。
兒子是在這世上唯一的脈了,愿意為了護主而死,但更想自己的親骨能好好活下去。
陳嬤嬤不敢去瞧夏賢妃,伏跪在地上,頭上還汩汩冒著花,聲音虛弱得好像隨時會昏厥過去。
“老奴有罪……老奴在夏賢妃邊這些年……”
夏賢妃站了起來:“陳嬤嬤,是誰將你屈打招?你我主仆三十余年,你是我的嬤嬤,你和我同親母,這些年,我可虧待了你不曾?”
夏賢妃說著說著眼淚就了下來。
陳嬤嬤聽得那微的聲音,就知道已傷了心。可兒子和主子之間,只能選一個。不怕死,只怕自己唯一的骨傷害。事到如今,只有一個選擇。
陳嬤嬤重重地叩頭下去:“娘娘啊!您要怪就怪奴婢沒用吧。奴婢實在是沒法子了。奴婢為了您豁出這條命不算什麼,可奴婢的兒子……娘娘啊!您也有孩子,您定然能懂奴婢的心吧?”
哆哆嗦嗦地抬起頭來,又重新伏跪下去:“皇上,奴婢的命是夏家給的,奴婢不能不為娘娘的前程考慮。蘇家一個又一個的送人進宮,娘娘要自己的位子不威脅,哪能無于衷呢?皇后娘娘后來居上,一宮就主后位,溫淑妃跋扈,給我們娘娘多氣?蘇嬪的死與其說是我們娘娘做下的,不如說是被溫淑妃的!難道欺的人就連反抗都不能嗎?”
上首沒人說話,鄭玉屏抬起頭來,指著喝道:“難道自己了氣,就要拿別人的命來填嗎?”
夏賢妃冷笑,垂著眸子沒有說話。
陳嬤嬤又道:“也請皇上站在娘娘的立場上想一想,自己進宮十幾年,還替皇上生下了公主,可皇上待娘娘是什麼樣的?任哪個新人了宮,都可以到皇上不同程度的寵,可娘娘呢?娘娘做了十幾年的賢妃,皇上連句話都懶得與娘娘說,換做是皇上,心又如何?”
趙譽嗤笑一聲:“原來賢妃做了這麼多害人的事,卻是朕錯了?”
鄭玉屏替趙譽鳴不平:“這有什麼不平衡的?皇上喜歡誰,不喜歡誰,還要看別人的臉不?自己不思如何更好的奉君,卻把錯都怪在別人上?若是后宮人人如此,豈不天下大?這樣的人還管著后宮的人和事兒,真真是笑話!自己的德行都不好,拿什麼來人信服?”
夏賢妃冷聲道:“鄭貴人,你放肆!本宮此刻還是賢妃,你位分低微,這里可有你說話的地兒?”
鄭玉屏住了,只是眼睛憤憤地盯著夏賢妃。
夏賢妃轉過頭來著趙譽:“皇上,陳嬤嬤被屈打招,自然人家他說什麼就說什麼,這種話不足作為指證妾的證據。妾多年來與世無爭,皇上都是瞧在眼里的,便是皇上不信妾,也該信太后娘娘的眼。妾是太后娘娘親自接進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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